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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馬庚樂姊妹倆清閑沒事,在家裏下象棋玩。馬庚蘭一門過河炮落入圈套被吃掉了,她竟然耍賴悔棋,個人的小小不誠信引起兩姐妹的爭執。
她開玩笑說:“你多一門炮,輸了輸了。”
“哪裏多了一門炮了?”
“背後啊。”她取笑道。棋盤上兵力失去平衡,這棋就下不去了。馬庚蘭說什麼也不玩了,她的心眼小到一盤棋也輸不起,正是這種天生的壞脾氣,愛情挫折之後,經曆很長時間才產生了免疫力。
馬庚樂也不免強,收起棋具。自從嚐到蜜糖的滋味,蝴蝶雙飛,在變得自私的同時,生活空間也變得狹小了。她明顯感覺到朋友們主動避嫌,退出視線之外。出於自私心理作祟,花兒每天都沉浸在甜蜜的小漩渦,時光非常容易打發,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從美妙的小夢境裏清醒,一天的好時光就已過去。
花兒突然失去小蜜蜂的糾纏,她才發覺時光如此緩慢,內心深處如此焦慮、苦悶。
她的自己為榮在徹底被愛情俘虜了,也就成了一句空話。她變得缺乏主見,小心眼受盡孤獨的折麿,花兒時不時冒出荒唐的怪念頭來,蜂兒的小翅膀被雨水打濕?蜂兒迷戀上另一朵嬌豔的野花?她最可貴的信念全丟光了,莫名的怪念頭像幽靈似的纏繞在心頭,令花兒坐立不安、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竟是事實。這也從側麵證明愛情有毒。深處孤獨的懸崖上,她發現自己不僅失去了雙腿,也迷失了方向。理性的光輝於她沒有任何作用,這時她發現了自己如此柔弱、多情、善妒,與普通的查某仔沒有任何區別,這不免讓女神的傲氣受到小小挫折。
毒日當頭,她竟然像失去了一條腿似的,不知去哪裏?也是百無聊賴,這才提議下象棋玩。馬庚蘭老是不守棋規,很沒意思,留下一個殘局。
馬振華著急卸下肩膀上的重擔,有意搓合小女兒與張北奎的好事。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是緣分很深的老鄰居,而且大塊頭張北奎為人忠厚又老實,很投緣。馬庚樂試探性地放出一個探測氣球,被她一口回絕了。蛇咬之痛,記憶猶深。她也就不敢免強。
馬庚樂負責家務,準備淘米煮飯時,這時,門鈴響了,馬庚蘭搶著去開門,恰是失蹤兩天的大黃蜂在門口。陳汝卓身上還背著背包,手上提著一袋水果,神色疲倦。她上上下下打量一下,瞧那樣子像是剛從長途客車上下來似的,剛剛她們還提到他,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你從哪裏來?”她戲謔地問。
“來處來。”
“然後說‘去處去’,你真行,請進。”
馬庚樂驚喜地發現他沒被雨水澆濕了,也沒有沾上野花的花粉。心裏的疑雲煙消雲散,眼裏流露出動人的神采,臉上卻裝出一副不痛快的樣子,關心他去哪裏了?想到自己被‘可惡的蜂兒’拋棄了兩天,害她日思夜念,心頭一陣酸楚,聲音也變哽咽。
陳汝卓瞧女神的神色,不知自己什麼地方冒犯了水仙公主,反問一句:“你不知道嗎?”馬庚樂不聲不響,哪怕涵養高深此時也會不痛快了。她流露出柔和的眼神,等著他再說下去。他說自己寫了一封信,難道還沒收到嗎?心裏頗感奇怪,照預計,她該早早就收到情意纏纏的大文章了。
馬庚蘭應了一聲:“才怪呢。”
陳汝卓馬上道歉,他的浪漫設想不巧弄巧成拙了。一場小誤會很快化解,馬庚蘭趁機插科打諢,揚著小爪子,並天才地斷定他將吃到五顆頭痛的火橄欖。情人之間,無需言語的解釋,一個眼神,他們之間就和解了。瞧茶幾上的棋盤,他提議在棋盤上撕殺一番?沒人應和。小棋盤即是大社會,隻有你死我活。
“棋盤是遊戲,人生也是遊戲。”馬庚蘭應了一聲。她掉進一個陷阱裏,渴望放縱、自由、瘋狂,無拘無束,她不幸地發現自己被一種莫名的東西捆綁控製著,無力掙紮,無力抗衡,她茂\\甚至看不清敵人是誰。
馬庚蘭不想妨礙愛情溫度的升華,帶著小吉米準備出門,恰好一名郵差上門,遇到小狗的狂笑,他即被嚇得臉色鐵青。膽小的郵差扔下信,跳著腳跑下樓去了,那是一位飽受惡狗折磨的可憐人。
社會經驗尚淺的馬庚蘭瞧他那副狼狽相,倒是不自禁地樂得哈哈大笑,而沒有一絲同情心。她拾起信,大聲宣布偉大的情書到了。
遲到的書信令陳汝卓感到尷尬,神色靦腆,搶先將它搶走,他毀滅證據就是防止獻醜。馬庚樂暗自責怪自己胡思亂想,也怪他鐵石心腸,兩天兩夜沒有一點聲息。此時哪怕想硬著心腸,卻也恨不起來。正如他所說,書信到了,又怎能不原諒他。趁其不留意,她又突然將信件搶了回去。開啟信封,帶著甜蜜的微笑,輕快地念了幾句,臉上洋溢著動人光采,像一朵水麵荷花似的,人在客廳裏轉動。
陳汝卓抱怨郵差失職,神色靦腆、羞澀,在輕柔悠揚朗誦聲中,蜂兒繞著花朵轉圈,他著急將那封教他窘迫的信搶回去。再沒有比讀到來自心靈深處的真情更美妙的了,她一麵高聲朗讀,一麵像泥鰍似的機靈地逃走,教他沾不著邊。她不會拿它開玩笑,但結論卻是錯別字連篇,水平較低。她放下情書的第一問題是:“團圓果?”
他履行了自己諾言,讓馬庚蘭去洗水果,可是大懶蟲根本不聽他的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