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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芳華裏出來的洪濱妃倍感孤獨、空虛、失落,心靈深處產生小小疑問,她不敢認真深究,隻因害怕自己變得瘋狂、偏執、以至完全失去理智。愛情太容易教人上癮了。她一心想成為芳華裏的新皇後,為了滿足內心那小小的虛榮,她不得不忍受委屈。
他們偷偷摸地約會,鼎山、賓館到處留下他們放蕩的臭氣,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半夜三更潛入芳華裏,她沉迷於纏綿溫暖的美夢之中被無情地請走。她渴望風風光光挽著他的臂膀,自由自在地上街輕鬆散步,像現在這樣享受著雨後空氣中淡淡的泥土芳香?
時間是她的財富,她有耐心慢慢等待。時間又是她的敵人,青春短暫,人老花黃將令她變得一無所有,從沒感到如此迫切。她相信有某種神秘力量左右著個人的生命,認識劉小晶便是這種力量作用的結果,她對他頂禮膜拜,開始了狂熱的追求。他儒雅迷人的風度、行事幹練、作風幹脆大膽,無不教她癡迷和瘋狂。
她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些日常用品,又給妹妹買了件小禮物,搭車回到僑村。
僑村的洪家,黃青銅是中級法院一位迂腐的書記員,而洪秀娘是居委會婦女幹部。黃青銅入贅洪家時,立下不公正的契約規定子女姓氏所有權歸秀娘,因此兩位閨女全姓洪。夫婦共育有洪濱妃、洪濱雁兩個查某仔。這個小家庭仿佛受到詛咒似的,全麵繼承著養鴨人還得買鴨蛋這一不幸噩夢。為了將洪家香火傳承下去,他們不得不繼續招贅女婿上門,立下同樣荒唐契約。
回到家裏,父母全不在上街去,她略感輕鬆一些。母親嘴中的緊箍咒就是快嫁人、快嫁人,教人不勝煩惱。
家裏隻有妹妹獨自一人,她取笑一句:“小狗狗,獨守空閨,男生是不會自動上門來的。”
夏日假期,天氣炎熱,她沒有任何出遊計劃,整天癡迷於教人更愚蠢的電視劇。小禮物教她非常欣喜,拿著裙子左右比試,馬上進屋試穿。街上一家專賣店裏買的,洪濱妃為自己的眼光暗自得意。
這件裙子非常漂亮,叫洪濱雁樂壞了,準備立即付錢。她慷慨地表示是送給她的禮物。姐妹倆從她們開始工作的第一天起,母親洪秀娘就教她們各自積攢私房錢,彼此之間的賬算得很清楚,從不互相拖欠。
洪濱雁發現姐姐某些神秘的變化,眼中有動人的神采,一望而知是熱戀中的查某人,可是不管她如何追問,始終不承認有那回事。
她的香水變為法國著名品牌,這是公務員那拮據的收入無法染指的名貴東西。服飾也變化更驚人,帶回家的全是名牌,腕上那塊名表值多少錢?送老子名牌西服、一塊精美歐美加名表又價值幾何?書記員見識了太多的汙水橫流,對公正根本不信仰。他收禮一向很謹慎,破例沒探究來源。在這些微妙的變化中,她沮喪地發現姐妹間有一道薄薄的隔閡,隻是沒有勇氣戳破。她甚至大膽地做某種猜想,即她墮落了。她成了某位大老板幹女兒或者上街當愛神了,憑借她聰明的小鼻子竟沒嗅出破綻。
洪濱雁端來一杯茶,她們聊著時尚議題。她渴望探究大姐的內心秘密,可她很好地防守著,紋絲不露,並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洪秀娘是居委會裏著名的月佬了,卻沒能給老大相一個好女婿,這真是浪得虛名。
“那隻青蛙潛力如何?”洪濱妃問了一句,話題就巧妙地轉移妹妹身上去了。
洪濱雁有些得意地翻出一張照片,讓姐姐審視一番。那是一位分配到警備區的青年軍官,標準國字臉卻顯得呆板。她的價值觀被唯物主義汙染了,務求最有價值的黑馬,而將最珍貴的愛情置於次要位置。他們有過幾次的接觸,未來潛力十足,她有信心繼續交往。
“背景還行。”她輕鬆應道。
“我替你介紹一個?”洪濱妃向妹妹提了一個小建議。
“自己背金鬥了,還想替別人相地理。”洪濱雁可不信仰。她說,“再不結婚,我先嫁人了。”母親著急是有目共睹的,他們甚至準備將洪家香火傳承的重擔寄托到老二身上了,這點她倒無所謂。
趁姐姐進浴室時機,她偷偷地翻開名牌皮包,手機、唇膏、鑰匙、皮夾子等等全是娘兒們的日常用品。突然,教她耳根發熱雙眼發直的是翻出兩包避彈衣。“這個傻娘兒們。”她自言自語地說,“果然下水了。”這更印證了她的猜測。她悄悄地將皮包放回原處,保持平靜的努力卻無法抑製心頭狂跳。
洪濱雁拒絕衝涼的小借口竟是可笑的節約用水,其實在捕捉機會,跟蹤大姐以驗證她確實充當馬路天使了。奇怪的是她拿起書本,竟沒有外出的意思,這叫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準備討論愛情議題,她認為愛情就是冒險,讓大姐進行反駁。
洪濱妃絕不上她的當,反而批駁一個黃毛丫頭對愛情一無所知,她的高調不過是煩人的聒噪。由於父母上街歸來,她也隻得作罷。
黃青銅沒有任憑小鳥兒自由飛翔的胸懷,關心查某仔夜不歸宿的原因?洪濱妃找到的可笑的好理由竟是替朋友看屋子。一個成年人應有自己獨立個性、行為、及判斷能力,因此他就不再過問。洪濱妃在家裏呆了不長時間,拿上皮包,又搖著尾巴出門了。
洪濱雁吸取第一次沒有叫到計程車的失敗的教訓,小心翼翼,緊盯她的一舉一動像一個探子似的,某種力量在內心深處作祟,促使她努力揭開那一層神秘的麵紗以確認傻娘們跟誰幽會。連續三天的等待,一個神秘電話的招喚之後,隻待了一小會兒,她就搖著尾巴出門了。洪濱雁也趕緊跟了出去,瞧她上了車,駕著摩托車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途中還浪漫地買了一束鮮花,一會兒,汽車進了賓館,也就失去蹤跡。
她跟蹤的對象在電梯前消失了,心猶不甘,轉來轉去也沒收獲,在大堂裏她也沒碰上好運氣,倒是挺冤枉地叫了一杯昂貴的咖啡,裝模作樣地耗了半天而沒有任何奇跡。至少,有些小收獲,目標近在咫尺卻拿不到敲開密秘的鑰匙。她小腦瓜裏天才地冒出荒唐的字眼竟是‘抓猴在床’四個字,自己也覺得挺為好笑,她確信自己的猜測沒錯。她天才地想到一種最古老的技法,冒險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