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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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的審判就這樣悄然到來了。

蘭春梅在雲洞岩的苟雪寺參加彌勒大佛開光典禮,接到陳玉堂急電就匆忙告辭,趕回蘭月亮。

所謂盛世興佛,亂世毀佛,這是有道理的。雲洞岩雖然成了旅遊景點,但香火不旺,遊客稀少。本來,管委會企圖私設骰子場,招徠遊客,投資少,收益快,又顧忌被社會大眾指責,政府幹涉,因此不敢冒險。轉而興修寺廟,增設人造景觀,供各地香客遊玩、祈福、朝拜。

這是機緣巧合,一位理事為修築道路到蘭月亮化緣,無意中談起奉請彌勒大佛之事。說者無心,聽者有益。蘭春梅立即表示願意讚助,不計代價奉請一尊彌勒菩薩。

蘭春梅的慷慨有多重理由,首先是自己身上罪孽深重,內心深處的某個高地始終不得安寧。有一幕可怕的情景經常出現在夢中,英勇的天兵天將帶著狗從後山的荔枝園衝入蘭月亮,她夢見自己身陷囹圄的不幸悲劇。她受智者啟發此事是積蔭德的快捷方式,所需資金也不是很多,樂得大方。再者時下流行修廟請佛,許多無名之輩轉瞬間成的大善人,名滿天下,先富裕起來的有錢人,爭著做功德,她也花錢買體麵。她掙的又是不義之財,手上又沾著鮮血,這也不失一種救贖之舉。

蘭春梅斥資雕塑了一尊高大的漢白玉彌勒佛,置於苟雪寺的大門入口,寓意笑迎八方賓客。她懷疑陰陽先生在揀吉日時出了偏差,苟雪寺有份量的大和尚安置到位,立即造成香城的小平衡被打破,綜合大樓坍塌了。

在彩旗飄揚,鑼喜喧天的喧囂中,金主受到王後般的貴賓待遇。眾多學生沿途舉著鮮花歡迎貴賓,一群老太太矯飾之後扭秧歌舞助興,金獅獻瑞,蛟龍起舞,為討金主歡心,住持真是費盡心思。

蘭春梅在助理魏莫愁的陪伴下,從汽車上爬了出來。她頭戴一頂白色寬邊大草帽,秀發披肩,戴著時尚墨鏡,身穿白色亞麻短袖襯衫,胸口佩戴一朵黃玫瑰,一條天藍色牛仔褲,黑色高跟皮靴,真是別有一番風韻。這朵玫瑰唯一的不安是邪煞,參加彌勒道場開光竟然還佩帶著一把小手槍防身,這多少有些幽默。

住持則是一位紅光滿麵的酒肉和尚,新僧衣新僧褲,高唱佛號,感謝大善人的駕臨,向她一一介紹了管委會的諸多大耗子。

滿心歡喜的蘭金主一改過去的傲慢,熱情地一一握手、攀談,然後,參加大彌勒佛開光剪彩活動。

住持驕傲地領著金主見證她不計代價的功德,一行嵌刻在彌勒足底的描金楷書:信仕蘭春梅女仕奉請。她沒有意識到這是不幸的宿命,而是慷慨地表示願意再捐助十萬元人民幣,幫助修繕其它景點。這後來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住持樂得眉開眼笑,親自充當導遊,領著大善人參觀各景點,並逐一介紹它的典故。蘭春梅自小在香城長大,不知去過多少次,像朱煮洗墨之類的典故倒是第一次聽說,既新奇又有大開眼界之感。中午,豐盛素齋宴款待貴賓而沒有招搖地將盛宴安排在高級賓館,就在清夢正香之際,接到催命電話即刻趕回香城。

陳玉堂缺席全市‘掃黃打非大會’是由於夫人詩意的心率不齊頑疾複發,李阿卿感覺氣喘不上來,因此陪夫人到中醫院檢查身體。

李阿卿深受其老子影響,對有‘屠夫之稱’的西醫有排異情結,病患隻找老中醫把脈診治。他們等候專家問診,突然接到災難性的電話。這當頭一棒將他打懵了,恐懼的寒流從內心深處向外滲透直達手足,禁不住四肢寒戰,牙齒打架,他感覺自己心髒都快炸開了。

多年宦海生涯的曆練,使他有狗一樣敏感嗅覺,當理智重新回到他身上,他馬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接完電話,他吩咐道:“出了大麻煩,我得快點趕過去。”他的神色慌張,眼中閃爍著恐懼,好像心突然被摘走似的這種情況很少見。他讓查某在醫院等著,他會讓鄒秀上醫院接她回去,一旦他抽不開身的話。

奇妙的是李阿卿也感染到某種驚恐氣息,她很無奈,兒子兒媳尚在蜜月旅途之中,幾天後才能回家。她視自己的頑疾為老毛病,聽說在建大樓坍塌時,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讓他放心去工作,並答應自己搭車回去。目送著他匆忙離去背影,心率不齊的頑疾沒讓她等到專家問診就昏倒在門口,神醫們及時進行了搶救,總算活了過來。

陳玉堂參加了現場搶救,回到蘭月亮,已是淩晨時分了。蘭春梅焦急地等待著陳雷公的消息,竟然什麼消息也沒有,在忐忑不安中煎熬。她耐不住內心的焦慮,找到秘書蘇長河,這才明白天塌下來了。她感受到的恐懼猶勝於陳雷公,驚慌之中,並沒有想到第三十七計。

那件大工程從策劃到籌資、從奠基到如今坍塌,她全程參與其中,對其底細更是了如指掌,如今,出了如此糟糕的大紕漏,自然得有人為此負責。本來,她還有一個宏偉夢想,準備在兩省交界處另創一家度假山莊,吸引粵港兩地紅眼睛賭徒,這個夢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