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地處大宋中腹,曆經多朝更名,開寶八年冬,宋滅南唐,複江寧,更名升州。 Ww WCOM
但百姓不改舊稱,有稱建康者,亦有稱金陵者,但經南唐雅客風流,是以大多仍喚起舊稱江寧,便是那些知州,也大多在外自稱江寧知州,改稱歸舊之聲也已履傳至朝廷,隻可惜朝廷為清除南唐影響,久久不肯為江寧更名。
江寧城為江南第一大城,較之揚州之繁華更上一層,商賈車馬來往無數,便是城外一間茶寮,那也是自卯時到酉時都座無虛席,一十二個時辰,行客如織,車馬如流、
此間茶寮屬於江寧城兩大江湖勢力之一的楚家旗下的一間分店,也是楚家安置在城外的眼睛之一。五月十五這日,卻是迎來了一位布衣麻褲的落魄公子,之所以稱其為落魄公子,不過是因為其手持折扇,眉目含笑,舉手投足不似那些在門外大樹下大碗喝熱茶的農夫農婦。
這公子一進門,還未張口,便有夥計招呼他尋一處雅座坐下,盡管他隻要一戶清茶,那夥計也畢恭畢敬,但見到那夥計將茶送來後對隔壁桌那幾個江湖人眼中的不屑後,公子哥才明白這家茶寮夥計也與其它茶寮的夥計沒什麼不同。
大宋朝立國雖不滿半百,卻已將重文輕武之風氣傳達鄉間民宅了麼?這些讀書人可真有手段呐。
正當這公子端起茶放到嘴邊時,耳畔卻傳來一個稍稍沙啞的聲音:
“這位兄台,不知此處是否有客。”
公子抬起頭,卻見一個人帶著幾位劍客朝自己這邊走來,這句話似乎也是對自己的。
這公子打量著來人白胖的麵龐,以及那花飾雅致又不顯奢華的白色長袍,再看其腰間四五種玉佩與一個女子香囊,便猜想到此人大約與那個柳三變一樣,出身於官宦人家,隻不過相較於柳三變那種文弱無能的書生而言,此人雖身材臃腫,麵相有些微醜陋,可眉間卻也蘊有一絲英氣。
“不對,看他身後那些江湖人模樣,此人絕非貴公子,而是江寧武林世家公子,莫非他便是司徒鬆?不對,傳聞司徒鬆英俊非凡,待人接物卻極為冷淡,不喜與江湖人來往,平生所好隻有練武與逛窯子。這人看起來並非不善交際,又刻意待我而來,定非司徒鬆。那麼是司徒家哪位公子?亦或是楚家那個年輕才俊?據老頭子留下的情報,楚家這一輩應該沒有什麼年輕才俊,倒是司徒家司徒鬆、司徒柏兩兄弟比較傑出……此人莫不是司徒柏?”
這個公子心神一動,卻又轉念一想:“老頭子那些情報再精準,那也至少是三年前的了,誰知道這三年楚家與司徒家有沒有其他才俊冒出頭來?若是拘泥於這些陳年情報,我這隻沒頭蒼蠅恐怕便會一頭撞到陷阱之中吧?”
這公子便是換了衣裳,稍稍做了打扮的司空孤。自從揚州南下,已經過去了二十日左右,這些日子因不斷有所謂司空家故舊投奔,所以行舟度極慢,每到一處渡口,幾乎都有一些閑散江湖人或投機客慕名而來。但司空孤心中很清楚,真正的核心故舊早已被吳先生“清理”過,當初隻有刻意留下的張溫文與那個周如宸,但他們也已作為棋子揮了最後一絲作用,真正知曉司空家底細的親信,早就一個不剩了。
這些所謂“故舊”,隻不過是看中自己強橫武功,賭自己可以在江寧打出一片地的投機客而已。而司空孤心中也自有盤算,在距離江寧城不到三腳程他命與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周五打扮成自己模樣,假裝水土不服刻意放緩行程。而自己則帶著與周五共同潛伏暗處的賈三郭四偷偷潛入江寧。
賈三郭四先行一步,已經趕在今日入城,提前選定好住址並且打探城中大致情報,以便司空孤做出決斷方案。司空孤則喬裝打扮,慢慢悠悠往司徒家與楚家眼線處撞去,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否撞上那個守株待兔的農夫。畢竟按照周五等人的進程,大約傍晚時分便能正巧趕到這些茶寮附近,到時候隻需要安排一些什麼意外,便能夠引得他們在此歇腳,這樣一來要獲取與自己相關的情報便極為方便了。
隻可惜這些隻是臆測而已。
畢竟倘若一個能夠猜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人都沒有,那麼這江寧便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隻能算是像揚州一般的人間堂而已。而這家茶寮已經是第三家了,雖不知道那幾家茶寮幕後老板是楚家或司徒家其中哪一家,但見到門外那試圖掩藏自己身影的江湖人,也能看得出這是為“迎接”自己一行人而做的安排。
司空孤從前兩家茶寮出來時,已經將司徒家或楚家的各個線人看得一清二楚,有假扮成農夫可雙手卻沒有什麼老繭的,也有假扮成書生但是卻行路時明顯粗野的,當然還有幾個麵相上看上去便鬼鬼祟祟的,不是線人大約就是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