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平四年二十廿二,太原。WwWCOM
春雪方落,大雁北返,茫茫一片雪白的,除卻大地,還有太原城中一處宅邸。
太原王家早已沒落,或者,作為江湖勢力存在的太原王家,早已失卻了整個河北武林的統治力。如今的太原王家,除卻籠罩在其上頭的一片陰霾之外,隻餘下府中比烏雲更為凝重的氣氛。
這個時候,不要王家裏的男人,即便是婦人與孩子,也少有啼哭的。能夠讓王家啼哭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如今那些尚處於悲鳴之中的王家人,全都在墳前,而不在這烏雲之中。
“柳家?太原曾有一個柳家麼?”
一個聲音從王家議事堂中傳出,即便隔著門,門外的王家弟子也能聽得清楚,議事堂的門雖然緊閉,但用聲音輕而易舉將這一扇門穿透主人,似乎根本沒有將這一扇隨手就能擊毀的門放在眼裏。
“曾經是有過的,隻不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使者何出此言?”
“隻是覺得有些古怪而已,因為我似乎從來沒有聽過……太原還有一個柳家。”
“柳家不是武林世家,更準確一些來,柳家連世家之稱都沒有,他們不過是商幫。”
“商幫?那也是江湖中人了。”
“不,他們表示絕不踏足江湖。”這聲音極為果決,站立在門外的王家弟子,光憑這聲音中的肅殺,便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正是王三爺。
太原王家前任家主,也就是今日運送到墳地前,棺材之中躺著的那位,便是王家家主王啟軒,人稱“金刀王”,在江湖名人錄之中排行不低,也是河北數一數二的高手。
這位王三爺則是王啟軒同父同母的弟弟,與庶出的王二爺不同,王三爺長得與王啟軒極為相似,不那一撮山羊胡,便是那兩條似海參般粗的眉毛,便讓人一眼見了絕會將其模樣忘卻。
隻是除卻模樣之外,這位王三爺與王啟軒之間,並沒有太多相似之處。在家主之人繼承人的位置上,也從來沒有人將王三爺考慮在內,王啟軒有三個已經冠禮的兒子倒是話外,畢竟在大宋朝,兄終弟及絕不是什麼奇事。
隻不過,王三爺想要繼承這家主之位,有一道塹他便絕不可能逾越——王三爺不會武功。更準確一些來,是王三爺根本不會半點武功,即便是王家弟子必學的內功心法,王三爺也是從未學過。一個武林世家家主怎能半點武功不會?單單是不會武功這一條,王三爺便絕無半點可能去繼承那家主之位了。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厲喝如同雷亟一般使這兩個守在議事堂門前的弟子打了個顫,這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大少爺,是三爺讓咱們……”
王家能夠被人稱呼為“大少爺”的,唯有一人,那便是王啟軒長子王師秦。
“三叔?”王師秦微微訝然,一甩袖子,便推開門入了議事堂。
門外這兩個王家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於大少爺這個舉動,他二人倒也能理解,畢竟如今能夠繼承家主之位的王家少爺共有三人,大少爺雖然平日待人和善,也深得王啟軒喜愛。但如今大敵當前,且不楊家步步緊逼,已經趁著王啟軒病重,將王家名下幾家鐵匠鋪打砸了一番,便是官府那征兵的密信,便是王家家主上任後當其衝之事。
當然,這些事情距離這兩個雖然受王三爺信任,卻已經在大少爺麵前討了嫌的王家弟子,此刻隻能暗暗祈禱大少爺千萬不要坐上家主的位置,否則他們二人極有可能會因為這一件事,便被逐出王家家門。
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已經入了議事堂的王師秦並不可能將這細枝末節的事放在眼裏,且不王師秦不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單單是如今王家家主之位懸而未決,就注定了他沒有別的精力去做記恨他人的蠢事。
“子嬰?你來了?”
“阿大見過三叔。”
行過禮之後,王師秦便朝王家家主的主座遙望了一眼,這一眼中燃燒著的熊熊野心,恰好被那坐在尊坐上的客人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