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巴黎,享受流動的饗宴(1 / 1)

味蕾在旅行

在巴黎完全沒有口福可享倒也不見得,聖麥可廣場上有中東人開的羊肉煎餅鋪子,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們常在半夜畫完畫之後逛過去,小窗口裏一大砣烤羊肉掛在那兒,滋滋地冒著一股焦香味兒,白衣白帽的阿拉伯夥計用刀一片片削下,加上洋蔥,胡蘿卜絲,香菜和醬料,裹在一大張麵餅裏。我們捧了走幾步到巴黎聖母院的台階上坐下,月斜星稀,塞納河的水聲淙淙,巴黎總算進入夢鄉。隻剩我們幾個夜遊者坐在聖母的懷抱裏大嚼羊肉煎餅。吃完抹抹嘴一個飽呃,在台階上就勢一倒,點上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在靠近大皇宮的地方有家不起眼的小飯店,每次路過都有人排著長隊,有次和朋友排了一個半小時的隊,進去坐下拿起菜單一看,隻有一道菜,蛤蠣,蒸蛤蠣,煮蛤蠣,烤蛤蠣,還有蛤蠣湯。我們點了個蛤蠣湯和烤蛤蠣,湯是用巨大的碗盛上來的,香氣撲鼻。乳白色的湯汁是用白葡萄酒煮成的,其中放了無數的大蒜,桂葉和香料,一顆顆蛤蠣的殼張開,露出嫩嫩的蛤肉,又隨湯送上一條奶油大蒜麵包,令人食指大動。嚐一口湯汁異常鮮美,蛤蠣肉柔滑細嫩,於是又叫了瓶白酒。烤蛤蠣是用大量的蒜茸和奶油烤出來,也不錯,不過我們更喜歡蛤蠣湯。以後再也沒有喝過如此鮮的海鮮湯,回美國後在超級市場買來蛤蠣照章炮製,從來煮不出那個味道。

剛來法國時一個人去諾曼底遊玩,下了火車之後在小鎮上到處晃蕩,到了中午肚子餓了,為省錢緣故蹩進了一家鄉村小飯店,飯店裏的紅臉膛漢子看來從大廚到侍者到洗碗都是他老兄一個人。要命的是飯店裏沒菜單,漢子又聽不懂我蹩腳的法語,我也聽不懂他的諾曼底口音。牛頭不對馬嘴地講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無奈之下隻得在紙上畫了隻雞。漢子拚命點頭,遂興衝衝地出門而去,撇下我一個人在飯店坐著幹等。進來時差不多一點鍾,等到三點還不見那漢子回來,肚子已經餓過頭了倒還能忍受,隻是無聊。到了四點,正想是否就此離去,卻見漢子手提一活雞,趕進門來,於是我在一旁目睹漢子殺雞拔毛,大卸八塊,生火上灶,油煙騰起。等到那鶏吃到嘴裏時,已經是近七點了。

我一般睡懶覺睡到日上三竿,偶爾早起,去樓下的麵包鋪子買剛出爐的羊角麵包,女店員把麵包放在藤編的盤子裏端給你,麵包像小娃娃似地柔柔地用毛巾蓋著,一掀毛巾一股烤過牛油的濃香直鑽鼻孔。輕輕地撕開焦脆的表皮裏麵是乳白色的鬆軟一團,三個下肚還意猶未盡。於是再來三個,也是一掃而光。自己告訴自己:早上吃個飽,一天心情好。

還有在巴黎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棍子麵包,這種在每個街頭角落都有賣的棍子麵包,如手臂般粗,兩英尺左右長,五法郎一條。買來塞在背禳中隨身攜帶,走到哪兒吃到哪兒,顯然是波西米亞流浪者的一種標誌。背囊中有熏腸或幹酪的,削一片夾在麵包中。沒有的話和著礦泉水幹啃也可充饑。再來一個蘋果,一餐飯就解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