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身為貴族族長,公然違背族規,與人族女子結合,地位一落千丈。又因繼任族長與父親宿有怨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父親被驅逐出鬼族。後又傳父親攜鬼族秘籍不肯交還,鬼族之人竟群起而攻之。父親正是為了保護母親迫不得已將她送離身邊。當時我剛出生不久,體弱多病,不宜遠遊,父親隻得把我留在身邊。直至我被師傅帶離潮生島。我問祈,他為何會出現在潮生島,祈說唯有這件事,他現在還不想告訴我。我當即表示了理解,很多年後回想這一天,若是我再追問一句,我和祈的結局,大概會截然不同吧。
既然宋已經平安地回到蹇國皇宮,我此行的目的業已達成,留在這兒又有何意義?於是我剛剛有所好轉就收拾行李準備回百裏國找師傅了。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和祈會繞過戰場直接進入百裏國境內。誰知路上還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曦郡主。曦郡主一身戎裝,但我怎麼看都沒能看出“英姿颯爽”四字。
“館主、忌姑娘怎會在此?”
“額…信步至此,信步。”我搪塞道。
“遊山玩水罷了。”祈笑道。
“兩位?”
“在下和忌姑娘意氣相投,正有求娶的意思。”祈突然認真地看我。
我“刷”地紅了臉,無言以對。
“私事罷了。曦郡主策馬疾馳是為了奔赴戰場?”祈見我不作答,便轉了話題。
曦郡主道:“正是。煌與我情意深重,她一個女孩子家,不知道在戰場上如何了,我甚是擔心。忌姑娘可見到了煌?”
我搖了搖頭道:“三軍虎視,不敢擅入。曦郡主千金之軀,更不宜入戰場。也恐亂了煌的心神。”
“若不見煌平安無事,我如何放得下心?”
我思量一番,道:“忌雖不才,略通五行之術,可與郡主同往。”
“怎可使忌獨往?”祈彈了一下我的腦門道。
“兩位大義,曦沒齒不忘。”
拔轉馬頭,我和祈又再次來到了雪山腳下。
一年的時間,煌脫去了稚氣,儼然一副大將軍的模樣。正襟危坐於將軍座椅之上,以睥睨之態傲視階下。她的眼神在看到曦的時候恍惚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冰冷。座上之人真的是煌嗎?那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摯友。我突然充滿了歉疚。父親的不知所蹤、宋的被俘讓我心亂如麻,煌喪父而後掛帥之事就這樣被我拋諸腦後。
“郡主可是為了三皇子而來?”煌開口道。
此時三皇子正端坐於副座,曦遲疑了一下道:“正是。”
“不擾二位相聚。忌,你還要留在這兒?”煌起身道。
我瞅了眼曦郡主,又瞅了瞅煌,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煌走出了大營。
不堪忍受路上的沉默,我掙紮開口道:“煌可是在怪我這一年來不聞不問?”人有時候即使滿懷歉疚,也難說出“抱歉”兩字;最後無可挽回時卻嘶吼著“對不起”徒勞無功。我不想這樣愚蠢地失去與煌的友誼。
“最初的時候,曦一直陪伴著我,但是我的心緒並未因此平靜。所以我離開了曦,找了個人不多的偏遠小鎮,我真的想好好靜靜。我想了很多,除了父親,想的最多的就是曦。越想越不明白為何自己要執著於曦。因為她單純善良?因為她暖如晨曦?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父親身為鎮南大將軍,長期處於危險之中,我不能夠為他解憂暫且不提,竟從未關心過他何時出征何時歸來,身體又是如何。每日心心念念觸不可及、捉摸不定的所謂“愛”。不肖如我,也是世所罕見了。”煌自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