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1 / 3)

宋朝周邦彥作的西河金陵懷古,佳麗地,南朝盛世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斷崖樹、猶倒倚,莫愁艇子曾係。空餘舊跡鬱蒼蒼,霧沉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裏,燕子不知何世,入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裏。

肖纓走得急,難耐滿腔心緒義氣,並沒看見祁琳為她提的這一首詞,雖是詠史之作,冥冥之中吧,也許宋時言語,肖纓終是無緣得見的。

太湖水榭內閣焚香已盡,鏤雕文案上,這一首灑金宣紙默的金陵懷古,待字跡幹透,就那樣在沒動過,旁側紫檀木的鎮紙也未曾再移動。祁琳為肖纓留下的不隻是這一首詩詞,還有旁側放著的幾本內功秘籍,並一套自繪的須臾劍法。

一切好似不得緣法,本想叫她拿走,趕緊煉化自身,或許歸鶴僥幸不死,能在之後二人有所幫襯,到底是已經交代過離緒了,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也隻能如此了。

回說那孟翎托大,雖潛水逃走了,又豈能甘心?她不自知要有個限度,心可是大的很,仗著自家主子祁嫣年幼,尚未出道,以為萬事不會引火燒身,仍打起肖纓的主意,窺伺內宗風聲,可見報複心機深重。

孟翎倒是聰明著沒敢去找宴雲白的麻煩,想必在張踏眼皮底下,量她也不敢,她是以一人之視角,這幾年在祁嫣身邊,資源有限,必然是不知道鳳衣的厲害。人道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她既有這個心,伺機而動,還真讓她鑽了空子。

就借著日前允湘接替肖纓統管羽化齋附近死士的契機,肖纓在沒回來過,守護徐簡婷的一眾死士中,傳出一些流言蜚語,也是祁琳一時疏忽,那些死士一直都是肖纓親自帶著出生入死的,如今沒個交代,平白易主,怎能安生?死士不明所以,是故有些蜚語。說來也奇怪,都是曲南殿的家務事,能有多大的風聲,可巧就被孟翎聽到了耳朵裏,她本就留心著,這下又探聽到肖纓已經被曲南殿除名,這還了得,一來她的仇還沒來得及報,猶恨心中,二來,肖纓多年來好似曲南殿宮守一般,除誰也不可能除她,這裏邊一定有事,八燕如今是何聲名,她又怎麼能放棄這個讓肖纓聲名狼藉的機會!

起初幾日,還略略忌憚著宴雲白,不敢在背後毀謗訛傳,卻是天時地利,天也縱她;這邊死士流言蜚語之潮剛過,那邊青巒宮張踏卻平白無故將宴雲白支到大西北去了。雖然是張踏下的私令,但宴雲白授命在身,不得不走,青巒宮天健都是北祁內的大宮宇,事物交雜,對孟翎來說,並不難打聽。

就為此,為了宴雲白的這一去,祁琳十萬火急的親自召了一回張踏,內外不太平,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局勢如此緊張的時候,她倆到曲南殿敘了一回話。孟翎時刻打探著,自然更是察覺了異端。又見沒幾日,曲南殿和天健都的守宮卒眾都有所變化,孟翎看著,此次變化已經是一而再再而三了,孟翎心知機會來了,她滿心念著要翻身,想要在祁嫣身邊得不到的功成名就,也沒算清這其中能得多少利弊,隻想把事情捅開,宣揚出去,可謂諸果由此因而起啊。

看官們猜猜張踏為何會被祁琳召去?那便要論起肖纓與宴雲白的去向,這其中到底有何不同了。

祁琳在事發之前遣散眾人,是一招絕手,此乃除名,縱是風聲傳言一時有些罵名,那也是小人讒言,一時周旋不及所致,到底是曲南殿的家務事,待此事過去,時局好轉,遣散諸人便不需太躲藏,從此自由。

而宴雲白的下場卻不同,他此次往西北而去,是張踏下的私令,無人知曉因由,就連祁信都不明所以,張踏若不保,往後也是難以平反的,若事後有讒言誣告,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宴雲白的下場恐怕隻有一個,既然張踏不讓他死在北祁,那在外頭多少年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一世流亡難免!

祁琳不隻是憐宴雲白一個少年,而是張踏為何要選一個下下之策,祁琳猜想他如今掣肘,是否受迫?這次急忙召見,又得知了徐簡玫已遭祁信猜疑,心中一時間竟有些亂了。

張踏向祁琳提出一問,問對徐簡玫的處置,張踏有意讓她為時局而殉,祁琳未置可否。畢竟已是自身難保之人。

孟翎鬥膽在子信公子麵前參了一本,神不知鬼不覺,料定礙於六小姐的麵子不會處置她,算她有心機,並沒叫張踏發現,孟翎不敢直呼祁琳名諱,隻道曲南殿和張踏之間卒眾調配多有變化!隻此一句,祁信又怎能不明白,自然要查一查祁琳,他深知張踏與祁琳走得近,此事便繞過張踏,又嫌鄔明堯辦起事來不利落,怕傷了兄妹和氣,是故也沒用鄔明堯,親自暗查起來。這還了得,祁信素來以輕功聞名,北祁縱然是藏龍臥虎,但以他的輕功,首屈一指,是故論世上天羅地網,對他而言又有何懼,到處都是無人之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