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莊氏族既然緣起於提刑按察使司,至今尚留存了自己的勢力,手中掐著的秘辛實是不少,兩代人幾十年的舊案也不是沒有。
譬如最近這兩年新帝登基,雖然有短暫的大赦天下,但京中整飭官員,整改之風盛行,有許多舊案可能被提起重審,為了避免麻煩,莊氏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眾人皆知,提刑按察得罪人,不過也就是個三品官。
莊氏為了平穩度過改朝換代,嘉靖元年,已經私下燒了許多物證,省得各方人馬的惦記,能含混過關的都已經擺平,再有就是不能含混過關的,便是一些秘辛中的秘辛,留作護身符,並不敢毀掉,譬如這次帶回來的賬冊。
這本賬冊記錄了當代秘事,是大明京畿道、南北道,許多官員互通惠好的記錄,是莊氏卒眾花了許多年搜集的,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至於這些南北官員背後,是否代表了朝中大員,莊廣銘不敢妄加揣測,但卻知道這個東西隻要留存好,以後必能當護身符使用。
北祁主母郎莞,何曾需要女兒為她做這等事,不過有礙於自己的打算,不希望祁嫣出道立尊,她區區十五歲,又是幾個兄長姐姐寵著的,說句白話,並不像明源與鳳衣那樣,早早深諳了仕宦的道理。
況且這些年主公祁琰常常閉關,也並沒有對這個小女兒多做訓練。高階死士都知道,沒有實戰的訓練,沒有實際的遊曆,便妄稱一個合格的暗人,是故祁嫣的宮宇‘寶紅樓’,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像個皇庭公主的居處,並沒有多少讓人欽羨的勢力。
而嫣兒本人,到底還是少小女兒,年少的很,主母郎莞開口,祁琳這才不得已來此作陪。
祁嫣在寶紅樓,不過是北祁死士陪練,至於造詣到底如何,仿佛並不能與這兩個姐姐同日而語。
今次這樁事,她初次體驗月黑風高,在岑府尋找賬冊下落,已經近一個月,白日裏偽裝成盥洗婢女,夜裏便穿上夜行衣獨自出去巡查。
先不論岑府外頭隱藏著多少北祁死士,就曲南殿來說,祁琳必是要帶著允湘的,遑論寶紅樓也帶了人手,實在難為了這些死士,最近隻能苦苦豎衛,並用不上他們什麼。
祁琳用易容術化作尹燕,臉上的妝容戴了這般久,著實難受,但本著叫嫣兒晚些回去的打算,並未催促。
收到白芙蓉的那天,其實是祁芙到了,這個‘明源小姐’可真是一日也離不開這個妹妹,就這般也跟了過來。若說這三姐妹之間,祁嫣年少不知事,祁芙是尤其的離不開祁琳,多少年都是這樣,如今也不算新鮮了。
岑府上下一派市井豪門模樣,卻不知早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批江湖人士。
岑府自從接納了莊氏帶來的百十名仆從,東西巷子裏安置住下,便有些人滿為患。
祁嫣最近探得,岑府上還隱藏著,另一股江湖勢力,月黑風高時交過一次手,對方雖不敵,但也不是省油的燈,祁嫣在打鬥間探知對方也是女子,隻是不知對方是否另有幫手,賬冊隻有一本,一時便有些急了。
隔日,阮達接了趙坤的命令,帶著幾個精悍的侍從婢子,悄聲的挨個院子搜東西。
原來是岑府二小姐丟了昆山玉璧,那是極其名貴的一塊玉璧,名家雕刻,仿的漢唐的形製,極其難得。
近年來昆山白玉的產量是越來越少了,名種更是不多見,這麼大的玉璧必然價值連城,何況是名種中的戈壁籽料雕刻的,找行家看過,說是比戈壁籽料還要名貴的和田‘長流水’之名種,岑二小姐猶愛珠玉,怎能不重視,現下都要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