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一(1 / 3)

且入,炊備茶暖,正適合祁琳休養片刻,她卻平臥在榻上,並不合眼,允湘擔憂嬌主,跪在榻下小聲勸她先安養。

這毛竹閣子裏,甚是敞亮,剛才在山澗下頭看,高樹叢生,勉強看到幾處房簷,這回進來了,才見是個不錯的竹製院落,正堂並東西廂房一應俱全,裏頭陳設著竹座吊爐,床榻並懸窗,都是質樸山戶的樣子。

方才上來時,在門口幹活的,是一雙白鬢老者,老兩口年過古稀,均是一頭的白發,農人裝扮,並無特異,要說有什麼特殊的,便是這對老夫婦俱是聾啞。

允澤剛才領著幾人上來,也是在門口照麵了,才算看見,若是說話呼喊,恐怕是聽不見的。

正是因為這一雙老人聾啞,此處山中幽靜的很,山風清涼,一派氣息靜澈,伴著晨光中騰飛的鳥雀,再也沒有別的聲響,東邊懸窗照進來的一律朝陽,正映著祁琳所躺著的床榻,外頭鳥雀追逐光影,竟有幾聲歡愉鳴叫。

祁琳有些要發寒症的征兆,周身內力氣息不勻,曆經此夜,此刻心比身寒,何曾想過自己這殘軀,還能招來格殺令,何其荒唐!紅纓血令在此,實在是想不出原因。

允湘看著不敢作聲,祁芙也是看出來了她力虛得很,方才進來時就將允澤攔在外頭,此刻允澤獨自坐在院子中思索,而今幾人,恐怕隻有長小姐祁芙,是回得去的,至於他們,許是從此要浪跡天涯。

祁琳進內室躺下前,囑咐般的給了允湘一個眼神,湘兒立即會意,將阮達也請了進來,讓他就坐在東窗邊的竹椅上,寸步不離。

阮達本與祁芙坐在正堂,誰也沒有說話,允湘請他入內室,也是引得他一陣怔忡,隻得跟進來。這一刻看琬兒臥榻思索,都不曾合眼的樣子,也明白了幾分她的難處!想必他們都是殺手暗人的習慣,祁琳是怕姐姐有了脾氣,或者允澤起了心思,看著阮達這個外人礙事,或許過一刻,他們都不想留他。

阮達頭腦中的清明,並不比琬兒差,兒時默契使然吧,他離琬兒的心並不遠,隻是如今她換了名字,她的姐姐叫她琳兒,也便有了更多的立場憂思吧。

阮達還是一襲中衫,在竹椅子上坐得坦然,眼光清明,一縷晨光在他背後射來,照進懸窗,與他竟是道不出的古樸禪境。他靜靜看著晨光中的琬兒,心下思索,就這麼陪著她也好,恐怕也陪不了多久了,她如今的性情和習慣,不知道還會不會一起作伴,不過就如今的年紀來看,確是不太合適了。

允氏無人了,隻剩允湘和允澤這對兄妹,祁芙從剛才進來時,就覺得這對白發夫婦十分的眼熟,一時卻思索不起來。

他們一來,也不見老人家的身影了,許是不敢刻意打擾吧。祁芙獨自坐在堂下,倒是靜心一刻有了一些回憶,那還是她十四歲出尊立威時的事,總也得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時她出尊立威,得到了極好的聲勢,不外乎是鏟除了與北祁為敵的沈氏。

沈氏原來也是武林人家,可惜得罪了北祁,祁芙猶記得沈氏有一把名劍,如今雖早已經歸入北祁兵器庫,但是當年的那一對護劍老人,與今日的老人,極為相似,也是聾啞。

祁芙不禁駭然,沈氏早已曆經滅頂之災,所有人畜,都已經屠盡,若是沈氏的護劍老人在此,那麼當年的允澤,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念及方才允澤攀山,顧盼尋徑,引眾人前行,是何等的熟悉此地道路,那便是常來的緣故吧。

沈氏揚血於江湖,早已經不複存在,早應該白骨鋪地,埋也埋了七八年了,如今這對護劍老人竟能安在,可見當年的紕漏,可能不止這一星半點,祁芙思緒裏不禁有些緊張,忌憚起允澤的用心。

即便老人家善良,祁芙容允澤自作主張,但從此一事上,可見允澤並非與北祁一心,縱使當年屠戮沈氏血腥了些,北祁暗人,又有哪個敢忤逆呢?允澤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插手,可見他的心……自古寒客多寒骨,不年亭貢人不比一般普通暗人,許是寒客傲骨,心性不比普通暗人一腔熱血隻為上主。允澤卻是僭越了,祁芙思索之下幾分凜然,不知他可還有藏了別的什麼人?主公近年的敕令極少,安排他暗中尾隨祁琳也有六七年了,祁琳向來行事仁謹,不願起刀兵殺戮,允澤若也有助善之意,這裏頭,就不好言說了。

想起琳兒多年曆經的任務,隻是她行事向來周密,允澤若也想從中揮霍手段,倒是也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