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秋涼冬藏。
祁芙不顧仲秋寒暑,一路快馬加鞭趕至秦嶺之下的暗莊,這裏她再熟悉不過。
縱觀秦嶺上下,北祁主公‘琰公’常去的,有兩處暗莊,一個是秦嶺山坳裏,大名鼎鼎的盛唐水榭,是琰公恩師賜予。另一處暗莊,便是在秦嶺之下,百裏之內的琰公行驛。
行驛本來沒有名字,後來底下人談論起來,有管這處地方叫‘百裏驛’的,大家便都跟著這麼叫,也都是底下人的議論,內宗主公近前的內仕宦,是不敢亂叫的。
因為這處‘百裏驛’,曾經的故事頗多,主公近身的都是老臣,知曉厲害,故而沒有人敢跟著風聲亂叫名字。
統管‘百裏驛’的,是主公曾經的近身侍衛隊‘潯陽衛’,潯陽衛的統領是‘辛炙烈’,辛炙烈也算少年成名,可惜有鄔氏和宴氏比著,主公登位,果老掌權,辛炙烈也就省了一些,所謂的力氣和名位。
雖說後來,琰公登上北祁至高之尊,已經不太使用潯陽衛了,此地卻是除了‘不年亭’之外,第二個如同潛龍邸的地方。
因辛炙烈犯過大錯,琰公處置了他幾年,是故祁芙兒時,跟著主公到百裏驛的時候,並沒怎麼見過他。辛炙烈自然也沒見過這北祁的長小姐。後來祁芙獨當一麵,封宮風鹿台以後,便很少來此了。
說起琰公榮登大位之前,除了不年亭和百裏驛,還應當提起來的,還有那山坳裏的‘盛唐水榭’,不過而今是沒有人敢提及的。
當年紛爭不斷,盛唐水榭裏出過大事,琰公不提,琰公近前的鄔氏和宴氏不敢提,往下族人都不去提及,別的姓氏卒眾見此,聞風使舵,心中明白,近二十年下來,竟沒有人敢言論。
後來琰公廢了族姓製度,改了黃山營、遼東營的編製,各個族姓的北祁弟子,都不好混,又有誰會,找這個不痛快呢?
回說百裏驛,這裏是主公曾調兵遣將的地方,祁芙兒時,主公常常帶她來此地,那時,但凡主公進秦嶺盛唐水榭的時候,祁芙都是在秦嶺下的這處暗莊等候的。
祁芙並沒有跟隨琰公,進過秦嶺山坳,都是在百裏之外等著,即便是她,主父都沒有帶她進過盛唐水榭。
不過這處嶺下的暗莊,這處‘百裏驛’,別人也沒有來過,連‘子信公子’都沒有領來過,唯獨帶祁芙來過。
祁芙回憶中,主父曆來寡言,待她卻極好,兒時少不經事,自己那時憑著主父的寵愛,還甚是驕傲過。
此次前來,祁芙心中驚濤駭浪,心氣難平。
這是她曾經無比驕傲的地方,除了內宗,這是主父權力核心的位置,主父多少召令,都是從此處發出的。
這是主公最愛的地方,隻是不知,此次對於祁琳所下的紅纓血令,是否也是在此地下達的呢?
祁芙心中澎湃,不敢多想,那日允澤獨自離去,不曾對自己予取予求,如果允澤守信,已經隱退,那暗莊之中的主父,遲遲沒有收到回報,是否表示她此次回去,要遭受盤問呢?
如果允澤沒有守信呢?是否主公座下的暗人已經天羅地網的去尋找琳兒了呢?
祁芙不敢多想,唯有帶著這顆忠心,主公盤問也好,怪罪也罷,她就算認罪,又如何,回憶中,那夜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就決定站在祁琳那一邊,這個決定,她無比篤信,絕不後悔。
一路歸來,關塞必經之地都沒有異樣,一切如常。
若非是主公下的紅纓血令,果真能做得這麼滴水不露麼?
祁芙心頭隱隱的氣憤,卻不敢發泄。
一路聽到的回稟力令,使祁芙確信,主父就駐足在百裏驛。說是等她也好,反正是沒有移動,有沒有其他動作,祁芙看不出來,心裏打鼓著一個詞語:“守株待兔。”她快馬加鞭而來,心中卻早已崩潰,滿是猶疑。
百裏驛外十裏處,密林交織,仲秋的青蔥油綠,闊葉障目,正是一年中最繁盛的季節。祁芙在這裏駐足,下了馬。
雖看不見什麼人,但卻已經是百裏驛的勢力範圍,多少雙眼睛盯著呢,祁芙梳理心神,特意換了一身常人裝束,脫了夜行衣,換了一身大家閨秀的廣袖合歡襦,她在百裏驛外十裏處,站了許久,這幾日江歆的暗探都沒有回來,她對於百裏驛裏的境況,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