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還是跪在那裏,頭微低著,腰杆筆直,右手臂滑下一種液體,被她用手心抓住,攏在袖中,外衣穿的是從一個大嬸那借來的黑色麻衣,所以不會有什麼痕跡。
“你這女人煩不煩啊,怎麼和狗皮膏藥似的”。
開言的是淩軒,他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是淩燁和淩楚的叔叔,但年齡比淩楚還小一歲,體弱多病,當年祖皇後生下他不久就去了,委托先皇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先皇隻這麼一個同母兄弟,又比自己小了兩輪,於是,他就是先皇一手帶大的,比親兒子還親,他又是同淩燁淩楚一起長大,且占了輩分,於是這麼多的寵愛就養出了一個混世魔王。
要說以往,阿寶早就和他吵起來了,順便說到無話可說,但現在她實在沒有多少精力去理會他了。
“請皇上成全”。阿寶繼續說道。
淩軒見阿寶根本就不理他,臉氣的發紅,心中不是滋味,心道這潑婦也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哼,我就放過你一次。也就沒有說什麼。
阿寶見他難得的沒有胡攪蠻纏,舒了一口氣。
其實在阿寶的眼裏,淩軒其實就是一個寵壞了的孩子。惡劣無比,簡直就可稱之為流氓無賴,他曾無數次的陷害她,打擊她,最後都被阿寶用口舌擋了回去,阿寶還慶幸他還有點分寸,至少知道淩楚對她愧疚,不曾真正用強硬手段對付她,不然阿寶就是有十個腦袋也得被他砍光了。
淩燁看了眼跪在自己麵前的女子,又看了眼氣的臉通紅的小皇叔,才麵無表情的說道:“你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起來吧”。
淩軒見她慢慢起身,身體微微有些發顫,心道:“裝什麼裝,平日裏那麼強悍,現在來裝什麼柔弱”,心中不快,為了驅趕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心情,出言諷道:“她都撞了多少次南牆了”。
阿寶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未盡的話未說,淩軒就自覺閉上了嘴。一會兒又意識到自己奇怪的表現,眉頭一皺。又想說話,但見阿寶已經看向淩楚,最終還是選擇閉嘴。內心卻是極不平靜。
淩燁喚阿寶起來後就沒有發話了,算是默認了阿寶的言行。
他是唯一知道阿寶與淩楚失憶時的感情的,而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他也知道,說到底,自己將那時發生的事向淩楚隱瞞,也是有些不安的,他知道自己的皇弟是個癡情種,但有些時候,做為帝王,也有一些無可奈何。
現在的淩楚對阿寶隻有愧疚感恩,但如果他恢複記憶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為了讓他以後不至於怪他,他不會阻止她的任何動作,一切看天意吧。
阿寶轉頭看向淩楚,他正和他的新娘站在一起,大紅的喜服,華貴的玉冠,他看著阿寶的眼神很平靜,連內疚也不曾有了,阿寶知道他的內疚是被她這一個月的死纏爛打給磨沒了,但他還是不曾惱過她,他的修養是極好的。她的眼光沒有看錯。
翩翩君子,濕潤如玉,講的就是淩楚,淩楚長得很好看,不同於淩燁的霸氣十足,不同於淩軒的神采飛揚,他穩重,優雅。這般男子是上天的寵兒,生下來就是讓別人羨慕嫉妒的。仿佛每一方麵都那麼完美,他俊美如仙,他溫柔深情,如此無雙絕世的男子,怎能不叫人動心,但他的深情和溫柔此時卻如穿腸毒藥,讓阿寶痛徹心扉。
整個禮堂靜得出奇。
楚王就這樣看著阿寶,這個女子另他很頭痛,她說他們相愛,但他的腦海中不曾有過她的身影,她強硬的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帶著他回顧拒說是他們曾經做過的事,甚至很多事情都很荒唐,他無法相信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問過皇兄,他是否真的如此深愛過她,皇兄隻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女子太過自以為是,你失憶後一直是被她牽著鼻子走的”。
他心下了然。心中認定自己應該不曾愛過他,畢竟以自己沉穩的性子,怎麼會做出那麼多荒唐的舉動,但她一直這般堅持要恢複自己的記憶,他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也一直縱容她,但她的愛他確無法接受。
因為在那次出任務前,他就曾經承諾過如畫,回京後娶她為妻,許她一世一雙人。他喜歡的是溫柔如水的如畫,而不是這個胡攪蠻纏的女子,一個多月的糾纏,如畫為此一直不開心,他無數次的拒絕都無法說退他,於是他決定盡快娶如畫過門,婚禮上她的出現是他的意料之中,他不想讓如畫不開心,所以必須讓她死心了。
手裏不曾丟下紅綢,柳如畫因為阿寶的到來緊緊的抓住了淩楚的一隻手臂,淩楚歎了口氣,拉著她的手握在手中拍了拍,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