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那扇窗戶，李應榮似乎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穿著一件白襯衣，梳著兩個粗粗的麻花辮，遠遠的就能聽見她清脆的聲音，驀然回首，那嫣然一笑似乎已嵌入他的骨髓。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李應榮幽幽的道。
“當然！”張衛國到傳達室叫了個人來，將那房間的門打開，李應榮悄悄推門而入，看著是那樣的神聖，就如同去朝聖一般。
一股黴味撲麵而來，帶著那塵封的記憶，李應榮的眼淚無聲流了下來。時光似乎將這裏遺忘，一切都近乎沒有變過，耳邊甚至還會響起朗朗的讀書聲，人影綽綽，一切低喝都回到了那個時候，最困難的年代，卻是他最美好的時光。
黑板上不知是誰寫著幾個大字，那時的記憶清晰可見，他總是偷偷躲在窗外偷看她教課。她的字是那樣的娟秀，一如她的人。
“叔還記得孫老師嗎？”張衛國試探的笑著道，“我們這些孩子以前都是她教的，大的小的混在一起上課。”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她，李應榮不由抬起頭來直直的望著他，傾聽著他的訴說。
“她可是個好人啊！”張衛國歎了口氣道：“以前再困難她隻要有點吃的就會帶給我們吃，可惜後來出了那事，要是她能一直在這當老師也就不至於死的那麼早了。”
說著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掃你們的興了，一來到這我就會想起孫老師。”
“不會！我是她妹妹，能有人還記得她，我真的覺得很欣慰。”孫雲珊的聲音也有些低啞了，看得出她也很難過。
可張衛國卻異常吃驚的看著她，道：“真沒想到孫老師還有親人，那我更得好好招待你們了。”
張衛國推著李應榮他們在教室裏轉了一圈，低矮的教室中已經布滿了塵土，塵封著某些記憶。
李應榮伸手摸著麵前的桌子，桌子上立刻留下了一個灰蒙蒙的五指印記。桌角上似乎刻著一個字，歪歪扭扭的但還是能看清楚是個“情”字，在這裏有他的情。
那個年代並不敢隨意的將那個“愛”字說出口，大家之間的隻能是情，友情、親情、革命戰友之情，即便是愛情也要被這些堂而皇之的借口掩飾。
張衛國站在窗前大口大口的吸著煙，看到陳阿牛也走出來透透氣，他伸手從口袋裏將煙葉袋子遞給了他。
陳阿牛接了過來，裂了張白紙下來，整了整方從袋子裏抖了些煙葉沫子出來，將那張白紙細心的卷起，拿到嘴邊使勁的聞了聞那煙草的香味。
這才伸出舌頭來舔了舔紙邊，就著口水將那煙卷黏起，兩頭一擰，將多餘的紙搓成細條，吊到嘴上。
“你現在也抽起好煙葉子來了。”陳阿牛感歎道。
張衛國湊過去為他將煙點燃，道：“我這算什麼。”說著從懷裏掏出一盒煙來顯擺的晃了晃，“這才是遞給那些來參觀的客商的，哎，現在幹什麼不都得投資嘛！”
陳阿牛從口裏吐了個煙圈出來，飄飄忽忽的隨風遊蕩，漸漸的顏色越來越淡，終是消失無蹤了。
張衛國順著窗戶向屋裏看去，道：“真沒想到她還有親人，早知道這樣你把她送回去結了，這樣你也不用吃那麼多苦了，看得出來她家人混得不錯，她也能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