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墨土,任何人都會想到黃沙與大霧。
“沙出骨化塵,霧起人煙滅。”
這句話代代傳於墨土大地,雖不知何人說出,但卻真實闡述了在墨土大地上,黃沙與大霧的恐怖。
有人說,墨土是神佛遺棄之地,聚集了世間所有的邪惡。
也有人說,墨土是幽冥鬼都,因為但凡黃沙翻飛,便有鬼兵征伐,隻要有大霧降臨,就必有陰兵借道。
在墨土大地之中,有一條江,喚名墨江,它蜿蜒著,仿佛是大地上掙紮的一條黑龍,曲卷著入了東土。
浩浩蕩蕩的江水,時而洶湧,時而平緩的流到了葫蘆村,灰蒙蒙蕩蕩波濤,便有霧氣漫天,遮人眼鼻,望不了彼岸。
那株紮在江邊不知多少年的大葫蘆藤,散出了一些光芒,護得葫蘆藤後的幾個人家,免受沙霧侵害。
“這鬼天氣,什麼時候起霧能說一聲就好了!”
村裏共有五座屋子,一座形似道觀,一座端的佛堂,另一座被藥園子圍著,還有一座生在了枯死的老樹上,最後一座卻是參差不齊的怪山。
藥婆子拿著藥鋤,聽著外麵響起了獸禽的慘鳴,心有悲憫,哀歎道。
在藥婆子輕歎時,一道咋呼聲,突然從那葫蘆藤邊上傳了過來。
“不好了,那江中出了怪事,吹沙不起霧,黑土不走沙,這是墨土亙古不變的定律,可剛才江上浮了一陣怪沙,緊接著就起了大霧,老朽差點就回不來了!”
一位雙目空洞的老瞎子,呼喚著入了村裏,讓得幾個屋子裏的村民,都是神態微驚的看了過來。
“瞎子,你抱的是什麼?”藥婆子定了定神,沒有在乎瞎子說的話。
“沒什麼,剛才我回來時,看到江上有一隻青蛙,抱著一個娃子遊泳,原本想順手將他抓來,晚上烤來給大家打打牙祭,結果那青蛙機靈,將這娃子扔了過來,自個兒沉了下去,老朽索性就把這娃子帶了回來。”
“我佛慈悲,瞎施主的神眼,讓貧僧佩服。”
“和尚謬讚了!”瞎子對著無人的村外,嗬嗬笑著。
“這禿子說起謊話來都這麼寶相莊嚴,瞎子能看見什麼!”
一個道士咕隆,對和尚戳之以鼻。
“嗬嗬,這娃子長得真漂亮。”其他人說話時,藥婆子快速跑到了瞎子身旁,搶過瞎子提著的孩子,臉上笑出了紅暈。
“你回來時?江麵起了霧?”枯樹上一位中年男子,生得男身女相,俊美得妖異,隻是雙手齊肩而斷,讓人心頭痛惜,他凝眉問道。
“江上剛剛掛了一些水汽,正抖著波兒。”老瞎子看著藥婆子認真回答。
“死瞎子,別看著老娘。”藥婆子瞪了瞎子一眼,可瞎子全然未覺,訕訕一笑。
“咦?那珠子有問題。”道士眼尖,看見了掛在嬰兒脖子上的一顆石珠,珠子粗糙,但卻溢著一些銀芒,惹人注意。
“貧僧觀這珠子眼熟,像我佛門至寶。”和尚寶相莊嚴,念了一聲佛號道。
“呸,你這死禿子,上一次和老朽去刨墳,欺負我眼瞎,奪了我大寶貝,這娃子是我撿回來的,那珠子也是老朽的。”瞎子不幹了,吹胡子怒道。
“什麼你們的,看珠上刻著孫字,想來這娃子姓孫。”藥婆子看著懷中睡得香甜的嬰兒,眼中不覺浮現柔和,道。
“墨土萬世灰蒙,難見青天,就許你一個天字,望你能撥開雲霧見青天,將來活得逍遙。”
此言一出,那和尚,道士,瞎子,以及沒有雙臂的妖異美男子,皆沉默了下來,似心有悲涼,不覺抬起了頭,看向了濃霧未散的灰暗天空。
“青天難見,霧靄愈濃,藥婆子,那娃子能在霧中存活,更引沙霧之變,留不得啊!”道士沉吟,勸道。
“你這死牛鼻子,別亂說,以後他叫孫天,是我孫兒。”藥婆子惡狠狠的應了一聲,抱著孫天,便回到了藥園裏的屋舍。
“藥施主真乃菩薩心腸,隻是那珠子……”和尚見藥婆子就要入門,忙念一聲號,喚到。
“滾……”
………
時值春日,風吹得青草仿佛江上的層浪,漣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