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一晃來空幽穀三年有餘,雨丫兒當真喜歡上了這裏。喜歡上這裏的一草一木,大家的歡聲笑語,華陽的日暮守侯,秋鄴昕的勤勉督促,湘兒的慧質蘭心,慕鬆的溫文有禮。這裏沒有鄙視,沒有愁苦。隻是剛才聽紀伯伯的語中之意,不久他們師兄弟將要出穀各奔前程,雨丫兒不免有些神傷。
看著華陽哥哥眼中那難掩的興奮,聽著他信誓旦旦的婚娶承諾,雨丫兒不忍破壞他的好心情,悄悄出來透口氣。想起謝家父母,雨丫兒心裏一陣茫然。在空幽穀三年能改變什麼嗎?雨丫兒不確定。
“怎麼一個人在這裏發呆?”
雨丫兒循聲望去,秋鄴昕正一身白衣負手站在一尺開外,從他星眸中所散發出的光芒如此輕柔,讓人如沐春風。但眉宇間的威風、英武卻也不輸於往常,宛若脫塵的仙將。那高大的身軀中散發出的難掩貴氣更像一方不怒自威的人傑霸主。
“怎麼不認識了?”雨丫兒直愣愣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讓他臉上一熱,雖說相識三年多,她還從未這麼端詳過自己。秋鄴昕心裏甜甜的,表情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哦。”雨丫兒自知失態,連忙收回目光看向別處。這個嘻笑打鬧的最好玩伴也即將離她而去,心中的酸楚更增加幾分。她感覺到秋鄴昕也在不遠處坐了下來。
“師兄在做什麼呢,讓你一個人偷偷溜出來躲清閑。”半響無語,秋鄴昕打破了沉默。
“他在看書。”雨丫兒輕聲回答。
秋鄴昕看到她的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柔情,心下一涼。三年的癡心相伴難道她沒有一頂點兒的不舍,全心都在她華陽哥哥身上嗎?
“你有心事?”看到雨丫兒玉臂環抱著蜷曲的雙腿,頭無力地搭放在膝蓋上。秋鄴昕頓生憐惜,關切地問道。
“沒。”雨丫兒簡短地回答,待到她扭轉過玉頸的時候已經一掃剛才的陰霾。“知道我適才在想什麼?”
秋鄴昕搖搖頭,須臾之間先前那個鬼靈精怪似的雨丫兒又回來了,他甚感寬慰。
“鄴昕哥哥如此出眾,日後定能討得一房好夫人!”
她終於肯喊他“哥哥”了,隻是在這離別之際,卻多了幾分疏遠。此時她滿含感激、深情、祝福的話語讓秋鄴昕不忍拂去,隻得無言地笑了笑。
“你與華陽師兄成婚之時,別忘記知會我。”秋鄴昕淡淡地說道。能夠看著她出嫁,看著她幸福也就無憾了。
剛剛亮起的華彩又黯然下來,雨丫兒把下頜搭在並攏的雙膝中間。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一直在空幽穀,不再理會外麵的紛亂。可她知道這樣一來,華陽哥哥會傷心。
“我一直那麼護著你,你不開心都不告訴我麼?”秋鄴昕略有陰鬱地說。實在不喜歡看到她那麼悶悶的樣子。
“不想離開這裏。”雨丫兒避重就輕地回答。秋鄴昕的確是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人,隻是各有命術,別人知曉也是徒增麻煩。
“雖然聚散難料,但是不論走到哪裏,你都是我疼愛的小妹,得暇我一定會去看你。如若你有事,我還會像以往一般幫你。”秋鄴昕說著從袖中取出一付金鐲,雨丫兒看著上麵雕刻鑲嵌的飾紋有些眼熟。
“這原本和那支桃花簪是一套的。日後若有事隻要將此飾物交於齊月國行商之人,我必會盡快趕到。”說著秋鄴昕將金鐲放在雨丫兒手中。
怪不得眼熟,金鐲上雕刻的桃花及鑲嵌的花心與那支金簪簡直是一模一樣,同樣地巧奪天工。心中雖是喜愛,隻是它們過於貴重了。
“我一山野村姑,如何受得起如此貴重的東西?若是尋常物件,雨丫兒自當欣然收下。你一直以來的照顧雨丫兒已是愧領。”思慮片刻,雨丫兒欲將金鐲還回。這份情太重,叫她如何承受?
“在我心目中,你配得上任何貴重的飾物,隻是非師兄所送,你不肯接受罷了”
一襲傷感籠罩秋鄴昕周身,讓雨丫兒執金鐲送出一半兒的手又縮了回來,那種神傷讓她震驚,讓她心疼,讓她愧疚。那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心傷與她如此地相似,雨丫兒不由得同病相憐地瞧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