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梓念掏出一遝錢，遞了過去，然後朝那個女人揮了揮手。
場子裏的規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這錢塞到了胸裏，那就是要帶出去的，要是甩在臉上，那就是沒看上你，讓你快滾。
紀梓念其實也就是客氣一點，場子裏的人，用手接錢和用臉接錢，實在是沒什麼區別。
那個女人把葉年封交給了紀梓念，紀梓念則扶著葉年封慢慢往外走。
“我說葉子，”喝醉了酒的男人死沉，紀梓念的肩膀都朝一邊嚴重傾斜，“你這是破產了啊，還是失戀了啊。”
自從喬黎離離開之後，葉年封就沒讓別的女人近過他的身，所以紀梓念那句“失戀”，其實也就是隨口一笑話。
誰知道他這兩個字剛出口，一行清淚就順著葉年封的臉滑落下來。
“葉子！你大爺的不會真有事吧！”紀梓念把葉年封拽上車，搖著他的肩膀問道。
紀梓念本來以為葉年封就是心情不好出來找樂子，可是男人有淚不輕彈，葉年封這一哭，紀梓念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葉年封往旁邊靠了靠，倒在了車窗上，紅著眼睛，“我看見她了……”
“誰啊？”紀梓念不著急開車，隨口一問。
葉年封的聲音裏有幾分哽咽，“她有了新的男人，還有了孩子……我本來以為……我本來……”
後頭的話，葉年封實在是說不出來，他努力了半天，吐出來的也隻有哭聲。
他本來以為，隻要喬黎離離開了紀雲來，早晚會想起自己的好來。
可是喬黎離離開了紀雲來，卻還是沒有和他在一起。
他在喬黎離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排上過位置。
也許當初海邊星光下，他握住她的手，自始至終，都隻是他的一場夢。
沉湎於其中，無法自拔。
唯有他一個人墮入回憶的深淵裏，越陷越深。
紀梓念這才知道，葉年封到底是看見誰了。
除了喬黎離，沒人能讓葉年封這樣，可是自己那個弟妹，這都兩年沒露麵了，怎麼忽然就出現了？最近也沒見老三那邊有什麼動作啊？
該不會是葉年封看錯了吧。
紀梓念問了葉年封，葉年封卻隻是咬著下唇不住地搖頭，眼睛越來越紅，無數淚水就積攢在眼眶裏，想要衝破而出，卻壓迫著自己的眼球，怎麼也哭不出來。
“我不會看錯的……”喬黎離的臉，就算是再過兩年，二十年，就算是葉年封長眠於地下化成白骨和灰塵，也不會忘記。
紀梓念抿緊了唇，半天才說道：“我先送你回去。”
葉年封轉頭看向窗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葉子，你要是真心裏難受，想做點什麼不要緊，可是你別糟踐你自己，場子裏那些女人，身上有沒有病你都不知道，你要是真想談戀愛，你就好好找個人，你要是忘不掉她就是想找個女人，那我幫你找。”紀梓念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葉年封咬緊牙，深呼吸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淚水給憋回去。
他有什麼辦法呢？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去想，不想去愛，不想去惦記。
可是人活一輩子，永遠都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這顆心。
紀梓念把葉年封給扛了回去，自己又回到車上的時候，卻忽然覺得心煩。
看見葉年封這個樣子，紀梓念就覺得心煩。
當初他和葉年封，都是打定主意要浪蕩一輩子的，可是葉年封還沒浪幾年，就看見了喬黎離。
然後就收心收得像是個和尚一樣，唯有紀梓念一個人堅持三天兩頭換身邊的嫩模。
可是經曆的人越多，心裏就越空虛，因為空虛，所以紀梓念無比依賴熱鬧和喧囂，可是周圍一旦安靜下來，那股空虛就會連本帶利地席卷回來。
“他媽的！”紀梓念咬牙，狠狠地罵了一聲。
可是放在油門上的那隻腳還是沒有踩下去。
紀梓念掏出自己的手機來，熟練地按了一串號碼，他沒有存過，可是這十一位數字，他卻忘不掉。
等到對方接通了以後，紀梓念像是瞬間被雷電擊中了一樣，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但是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吊兒郎當。
“睡了？”本來隻是很普通的一句問話，但是從紀梓念的嘴裏吐出來，就顯得輕佻得很。
對方好像很是不耐煩，紀梓念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看起來很緊張，但是卻輕笑了一聲。
他很擅長用自己的不正經來掩蓋自己心裏真實的意圖。
“沒事？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了？”紀梓念向後一躺，把自己的腳架在了方向盤上，看起來放蕩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