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閔站在院子裏的亭子裏,看著眼前幾棵凋零的樹,靜靜的想著昨天大夫跟他說的那些話。
自石閔記事以來,他看到了不少漢人被胡人肆意殺害,那時候的他並不懂的太多的大是大非,所以這些事情沒有給他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隨著漸漸長大,也讀了一些詩書,他越來越覺得當下世風日下,民不聊生。
“公子。”石閔的背後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石閔回頭一看,原來是他救回來的那個女子。
“你這麼快就吃完了?”
“是公子在想事情,所以才覺得時間過的快。”
“是嘛?”石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謝謝公子對我們父女的恩情,此生做牛做馬,我也願意報答公子的恩情。”說著,對石閔跪了下來。
石閔見狀,很尷尬的把女子拉起來,說道:“姑娘,你快起來,我救你的時候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沒有想要你做牛做馬報答。對了,你和你父親是如何招惹到那個人的?”
“我們並沒有招惹他,那****與父親進城,原本是想投奔父親的一個遠方兄弟,沒想到打聽後才知道那叔伯一家去年就被胡人殺死了,於是我跟著父親準備離開鄴城,再做打算,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那個凶神惡煞的人,後麵的事情公子你都看到了。”
“你來鄴城投奔親戚?這麼說你和你父親不是本地人?”
“是的,小女子名叫秦婉,薊城人,薊城在鮮卑和趙國之間,常年戰亂,遭殃的都是我們這樣平民百姓,我十三歲跟隨父母躲避兵禍,這四五年裏我們輾轉多地,娘親也在去年離世,就剩下我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
秦婉說著,眼裏噙滿淚水,石閔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安慰說:“逝者已矣,你和你父親好好活著才好。”
“如今這個世道,哪還有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活路?聽聞北方這邊不少漢人都逃往南邊的晉朝,那邊好歹是咱們漢人的朝廷,或許會有條活路吧。”
“你說的這些,我並不是很清楚,如果……”
石閔正說著,一個下人跑過來稟報說:“公子,那位老伯醒了!”
石閔對秦婉說:“走,我們去看看。”
秦婉用力的點點頭,然後跟在石閔後麵跑去。
醒來的秦老漢掙紮著想爬起來,嘴裏念叨著要找女兒,旁邊負責照顧他的下人則不停的安慰說:“老伯你放心,你女兒馬上就過來了。”
秦婉飛快的跑到門口,險些摔倒,看到她爹果然醒了,眼淚立馬出來了,哭著喊了一聲“爹”,然後撲到了秦老漢的懷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秦老漢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撫著秦婉的頭安慰道:“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父女倆抱頭痛哭了好久,看的一旁的石閔和下人也心痛不已。秦婉緩過神,擦了擦眼淚,然後對秦老漢說:“爹,昨天就是這位公子救了咱們,把咱們從大街上帶了回來,還請了大夫給您診治。”
秦老漢聽了女兒的話,擦了擦眼淚,掙紮著從床上下來,給石閔磕頭說道:“老漢多謝壯士的救命之恩,你對我父女倆的恩情…..”
老漢還沒說完,石閔連忙將秦老漢扶起來,說道:“老伯,千萬別這麼說,自幼家父教育我要行俠仗義,見到你們被惡人欺辱,我豈能坐視不管,還有,您千萬別再給我下跪了,您比家父年級稍漲,算是我的長輩,豈能跪我。”
“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們父女倆無以為報,隻能……”
“老伯您先躺下再說,您現在身體虛弱,大夫說還需要臥床靜養。”石閔說著,向秦婉遞了個眼神,暗示她扶她爹躺下。
秦婉心領意會,在一旁安慰說:“爹,您先躺下吧,等您身體好了,隻要公子不嫌棄,我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這份恩情。”
石閔聽了這話,連忙解釋道:“我救你們隻是舉手之勞,沒有想要什麼恩惠,所以別再想著報恩之類的事情了。”
“公子少年英雄,俠義心腸,這年頭真是不多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