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西風刺骨。
坡上,一大片綿延幾十裏的樹木隨風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響,山下大道是安中通往西平的官道,這處官道百裏不見人煙,不過今天樹林外的官道上卻是四散擺放著一些輜重車輛,牛羊馬亦是不少,有些係在車轅上的家畜,在道路旁邊啃食路邊的雜草硬根,道路旁千餘名衣衫襤褸的人聚集在一起,在刺骨的西風中赫赫發抖,他們西一堆東一群的散落在官道兩旁。
這其中有男有女,噢噢待哺的嬰兒也不再少數,隊伍中除了偶爾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外,大多人都保持著沉默,用焦慮不安的眼神往西邊望去,隊伍前領頭的是一名年過三十麵色白淨的將軍,他身穿鎖子甲頭戴鋼盔座下一匹八尺高的白馬很是神駿,手裏握著一把寒光四射的虎頭金刀,原本沉靜如水的一雙虎目,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是變的有些焦慮不安起來。
這隊人馬大概一千多人,他們穿著打扮各異,有些人穿的是綾羅綢緞,有些人穿的是葛布麻衣,讓人一眼便會看出他們富貴不一,並非來至一處,稍微相似的地方便是他們都在等人。
過來許久,終於,遠處響起了讓他們久等的馬蹄聲,馬蹄由遠而來,轉眼便到。
“將軍,回來了。”
道路兩旁人群紛紛站立起來,隊伍一陣騷動。
兩名紅袍黑甲的騎士出現在視線中,他們拉住戰馬飛身而下,單膝跪在地上,一名騎士抱拳道:“將軍,段射大軍離此地不足二十裏,請將軍示下。”
白馬將軍撫須眯著雙目沉吟了起來,是戰是逃皆有他說了算,隻是隊伍中老弱婦孺大半,能戰之士不過五百餘眾,然而都是他一手操練出來的虎賁之士,不說以一敵十,但若拿五百對戰一千,他還是有把握的,隻是這次段射狠心要至自己與死地,居然親領五千大軍來鎮壓,而且隊伍中鐵騎三千,步卒與弓手各一千,讓他擔心的就是那三千鐵騎,涼州盛產戰馬,這三千騎兵所用戰馬都是軍用良馬,讓他不得不深思熟慮,畢竟自己脫離軍隊的時候,這五百虎賁軍攜家帶口的來投奔自己,那麼自己就有責任讓他們安全的離開這裏。
這時,後方馬蹄聲傳來,一名馬上騎士還未靠近,便大聲呼道:“報。。。。。。”
等他靠近下馬後,直接跪下,說道:“啟稟將軍,南下五裏之地有一處山寨,隻是長期沒人居住已經變的破敗,不過也可暫做安身之所。”
馬上將軍聽後,麵色一喜,擊節道:“好,大軍南下尋山寨安身,先休整一番養精蓄銳,再與那段射匹夫決一死戰。”
大軍開拔往南下而去,隻是隊伍中有老弱婦孺拖累加上牛羊等家畜需要人照看,行軍的速度便不是很快,白馬將軍在道路旁觀看他們行軍,看到這場景也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卻是沒有說話,兵貴神速,然此時行軍如同龜速讓他很是無奈,這隊伍中的老弱婦孺皆是自己手下的家眷,自然不好開口催促。
烈陽西斜,黃昏時刻。
西方塵土大作,一群黑甲騎士破塵而出,如同迷霧裏的幽靈一般,一名身穿魚鱗甲的馬上將軍麵色難看的對身邊副將說道:“什麼?既然又讓那張遠狗賊跑了,一群飯桶,要你們何用。”
說罷,啪的一聲揮動馬鞭向身旁的副將打去,那副將吃痛卻不敢吭聲,老老實實的挨了一鞭。
“追,繼續給我追,若看不到他的人頭,本將軍就拿你們祭旗。”
馬上將軍狠狠的揮動馬鞭抽打了一下胯下戰馬,馬兒吃痛,邁開四蹄急速飛奔起來。
追趕兩日的大軍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得不繼續趕路,一些士卒嘴上不說,但心裏早已罵開了,騎兵雖累,卻有戰馬代步,比起步弓士卒要好過很多,這樣的急行軍卻是苦了步卒和弓卒,身上背負著兵器鐵甲等物少說也有二十多斤重,這長久行軍使他們身心疲憊,有不少人落後還會被凶惡的監都官抽打,這讓他們更加雪上加霜艱難前行,有些士卒忍受不住這樣的煎熬,或是倒在路旁,或是被丟棄在山溝溝裏被野獸叼走。
如此行軍,士卒們怨聲載道,全軍士氣受影響直接降了三分之一。
然而領頭將軍卻是不管這些士卒的死活,隻管追趕再追趕,這讓人不僅想到大將無能累死三軍的詞句來,隻是懼與領頭將軍的淫威,一些士卒雖說疲憊不堪,但也隻能忍受著不敢開口,不然一頓抽打在所難免。
這時,遠處奔來一匹戰馬,馬上騎士飛身下馬,抱拳道:“報,將軍,不遠處有停留過的痕跡,從那些牛羊的糞便硬度來看,張遠的部隊應當離去不久,還請將軍示下。”
馬上將軍聽後,眼睛一亮,興奮不已,連忙對探馬叫道:“快,繼續探,務必要探查清楚他們的行軍路線,隻要吊著尾巴不放,他們遲早是我們的盤中餐,還愣著幹嘛,快去啊。。。”
“諾。”
探馬已有一日沒有合眼,本以為這趟跑完可以休息下,卻不想還要繼續去刺探軍情,他本想開口說休息下,然而又忌憚自家將軍,生生的忍住了話語,就一愣神的工夫,就看到將軍凶惡的目光,連忙應下回身上馬繼續去刺探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