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屋外的護兵隻聽到裏麵傳來將軍一聲高過一聲的咆哮:
“賤貨,給我滾出來!”
“辛副官,拿繩子來,把皮帶、鞭子和棍子統統拿來!”
“把那賤人綁起來,竟敢和小白臉私奔,我要活活打死她!”
這句話音剛落,就聽到屋裏傳來皮鞭的聲音,從屋內到屋外都無比安靜,隻能聽到夜鶯在枝頭的啁啾聲和自己的大氣不敢出的聲音,在這寂靜中,不間斷的鞭打聲格外淩厲。起初,還聽不到六姨太的任何聲音,漸漸地她開始呻吟,後來慢慢叫出聲來,再後來,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幾個扛著槍的護兵都毛骨悚然,靜夜無風,每個人都覺得涼颼颼的,後背上起了一身冷汗,在鞭子的呼嘯聲中,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呼吸和心跳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誰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隻有屋內的鍾表清楚地記得,自己已經走過了一圈。
將軍似乎越打越興奮,隨著沈月眉的呻吟聲越來越小,他的怒罵卻一聲高似一聲:“我叫你還想著那個小白臉,我叫你偷偷跑出去跟小白臉私會!”
一個護兵歎口氣說道:“至於嘛,這麼毒打一個小姑娘,哎,六太太也真是可憐人。”
另一個說道:“這麼興師動眾,其實就是殺雞儆猴,這大戶人家姨太太在外麵有人的事情屢見不鮮,這種有麵子的人最怕戴綠帽子,將軍就是趁此機會警告其他姨太太不要有非份之想。”
燈火通明的大廳裏,小紅聽著鞭子疾馳而過的聲音,聽著將軍的怒罵聲和沈月眉漸次微弱的呻/吟,心裏又害怕又難過,又不敢出聲哭,隻是在一旁默默地掉淚。
玉璧一直蜷縮在一個角落裏,就像沈月眉初進韓府那一天,她緊緊抱住自己,看著沈月眉漸漸氣若遊絲,一件旗袍幾乎全被染紅了,身上簡直再也沒有可以打的地方了,她鼓足勇氣想上前勸阻,卻依然膽怯不前。
連一向跋扈的三太太也摟住受到驚嚇的兩個兒子,她不是沒有一點後悔,但是很快就說服了自己,我這是為了兒子的將來!
下人們都看不過去了,紛紛扭頭悄悄離去。
四太太早就把小姐打發回屋裏去了,她不想讓那麼小的孩子看到這血腥暴力的場麵,她害怕這恐懼會永遠烙印在小孩子心靈上。她站在樓上一根柱子後看著那個殘暴的家夥毒打一個弱女子,許久,也不曾停手,而沈月眉已經口吐白沫了。四太太無法再等下去,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心疼沈月眉,四太太徑自走下樓梯,抱住將軍的手臂,說道:“傳慶,別打了,她畢竟還小,不懂事,我會幫你跟她說說道理的,以後我幫你看著她,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婉寧,你走開,少管這個賤人,死了就死了,我今天就是要打死她,留著這條賤命幹什麼?”將軍說著又要揚起鞭子。
玉璧忽然間榨幹了骨子裏全部的軟弱,她匍匐著撲上去,抱住將軍的腿,哭道:“老爺,您就饒了她吧,求求你了,老爺,給她一次機會,好嗎?”
小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老爺,饒了她吧,饒她這一次吧。”
下人們看打得不祥了,念及平日裏六姨太對下人很不錯,紛紛跪倒或者上前勸阻,有的抱住將軍拿鞭子的手,有的送毛巾給將軍擦臉,有的遞茶來,紛紛勸解著。
將軍手中的鞭子垂在地上,他氣喘籲籲地向身後的沙發上坐下,接過下人遞來的毛巾胡亂擦了一把臉,喝了一口茶,吩咐副官可以把繩子解開了。
沈月眉癱倒在地,玉璧小紅和四太太跑過去抱住她,四太太掐她的人中,她慢慢睜開眼睛,耳邊模模糊糊飄來將軍對副官說著什麼,沈月眉聽不清楚,隻有陳振中幾個字異常清晰地傳到耳朵裏,難道將軍要整治振中?沈月眉頓時腦袋嗡地一聲,心裏隻有一個聲音,不可以,她不可以再連累振中!
她掙紮著向著將軍爬過去,四太太和玉璧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四太太叫了一聲,“月眉”,也隻得呆呆地看著她艱難地爬到將軍腳下。
沈月眉伸手虛弱地抓住將軍的褲腳,努力說道:“老爺,這件事都怪我,可是,我並,沒有,去見他,如果您生氣,怎麼懲罰我都行,求你,不要,牽連別人……”
將軍已經熄滅的怒火死灰複燃,他一腳踢開沈月眉,順手抄起一個衣架,吼道:“不知好歹的賤貨!當了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嗎,我這麼抬舉你,你個臭窯姐敢這麼對我,到這時候還記掛那個小白臉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