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人美用眼神鼓勵他繼續說下去:“其實,從十四歲以來,我交過不少女朋友,有時還會有花街柳巷的露水姻緣和社交場裏的逢場作戲。
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其實說來她並不能算我的女朋友,因為離開她時,我不過十四歲而已。她是個近乎完美的女人,長相自不必說,性格也好,溫柔和順,善解人意,還有一分男孩子的爽朗,她叫蘭兒。那個時候,我,蘭兒,還有一個叫宋晨亞的男孩,像三劍客一樣形影不離,其實我是先認識的晨亞,然後才認識了蘭兒,蘭兒在私塾讀書,但是因為和晨亞家是世交所以來往過密。那些經曆很生動,可說來就很無趣的,一言以蔽之,無非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易人美笑笑,問道:“後來呢,你們在一起——”她試探著問道,“還是分開了?”
“後來,晨亞便成了蘭兒的好丈夫,他們生活得很幸福。”
“我很羨慕你,我從小寄人籬下,沒有這樣好的小夥伴。”
韓景軒將煙熄滅,那些塵封心底卻不曾忘記的往事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後來,我來到上海,在聖心學堂讀書,當時聖瑪利亞女校有個叫July的女孩,她很美,至少我覺得她特別溫暖,雖然沒有蘭兒美,但是充滿青春活力。她落落大方,會遊泳,會畫油畫,會彈鋼琴還會爬樹,其實比她有才的女孩子,比她漂亮的女孩子還有很多,可是她身上有一種令人親近的感覺,當時到底有多少男孩子追求她,我到現在都不清楚。當時,她是我的鄰居,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對方的,誰也說不清。當她回到家鄉英國,我獨自在這邊時,感覺生命中缺少了非常重要的東西,置身人群中,熱熱鬧鬧的,我卻覺得無比孤獨。
我是為她才努力學英語,之前,雖然上了那麼久的英文課,我的英文水平僅限於二十六個字母。July說起英文來很好聽,為了盡快跟她交流,我還請了家庭教師。後來,我想考軍校,本來家裏的意思是讓我考日本的士官軍校,可是July說想去美國的常春藤,我便去了西點軍校。
可命運總是捉弄人,我考去了西點,她卻回了英國,因為她母親生病了,而幼小的弟弟也需要她照顧,July堅強地挑起重擔,她對我說,沒有什麼前程比親人更重要,於是,她放棄了美國的大學回家照顧母親與弟弟。我們隔著萬水千山,終於聯係越來越少,漸漸淡出對方的生活。
在我大學第二年快要結束時,我接到她的信,說,老朋友,希望你來英國,參加我的婚禮。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非常英俊幹淨的英國男孩兒,他代替我,陪伴July度過了那段艱難歲月,他們真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
隨著對蘭兒和Juy的回憶,韓景軒似乎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和懵懂青澀的少年時光,他暫時忘卻了眼前的紛擾。他難以理解表哥那種專心做學問沒有女人陪伴的生活,有個喜歡的女孩子在身邊,那種感覺多麼美好和快樂,生活似乎注入了活力的源泉,一切都有了嶄新的意義。雖然羅密歐和朱麗葉的故事也很感人,他還是更喜歡那些積極向上的愛情故事。
易人美說:“我真羨慕你,有這樣美好的過往。”
韓景軒說:“我的過往裏還有很多東西,是不堪回首的。”
他換個話題,“你演的電影很好,你確實有這方麵天賦,你很喜歡演電影?”
易人美點點頭,說道:“是啊,電影裏的故事,或清新,或浪漫,或熱血,或唯美,比亂糟糟的現實生活有意思得多了。”
送易人美回去的路上,韓景軒看出了她的自卑,她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養女,身份比小姐低比丫鬟高,自覺比不了那些大家閨秀。上海灘的名門閨秀,表麵上奉承她是明星,實則把演電影的和唱戲的等同看待,瞧不起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