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君笑笑,說道:“一猜你喝酒就是為了姑娘,是哪個,這麼多姑娘,究竟哪個真正令你心動?我猜猜,曹曉曼?錢海露?還是你新近認識的電影明星,叫,什麼來著?”看著韓景軒一路搖頭,朱柏君笑笑說道:“那就是蘭兒了,哦,以前還有一個英倫女子。”
韓景軒不回答,隻是自顧說道:“這種感覺,是愛,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物降一物啊,終於有你得不到的了。”
“你還是不是我的師兄,怎麼這樣落井下石?”韓景軒說,“時間可以把真正的感情沉澱下來,浪漫的一見鍾情經過時間的打磨後,或許兩個人性情並不合適,而有的人驀然出現在你的世界裏,起初你並不在意,忽然有一天,你發現,獨獨她,已經走進了你心裏。”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沉默了,朱柏君不再調侃他了,他看出韓景軒內心的掙紮。
“她一直都在我身邊。”韓景軒又喝了一口酒。
是的,沈月眉一直都在他身邊,生活在一個他虛構出的世界裏。就在此時此刻,事實上隻有韓景軒與朱柏君兩個人,而在韓景軒構建的另一個世界裏,另一個時空中,他和朱柏君在聊天,沈月眉不時在他們身邊為他們添茶倒水,她已經成為了他的愛人,以她的聰明和賢惠,會等待他盡興而歸,挎著他的手和他一起回家,而不會中途打斷他們。
等他回家時,還會騎上那匹高頭大馬,而他的前麵,會坐著根本不存在的沈月眉。
韓景軒看著溫暖的壁爐,氤氳的火光中,沈月眉朦朧的身影正坐在搖椅上,她低頭織毛衣,一如既往地,一舉一動都令他心生憐愛,很想溫柔得擁她入懷。她臉上靜靜的流淌著流光,如瓷娃娃一般,她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她抬起頭,對著他溫柔地笑了。
韓景軒也笑了,他一直在這兩個世界裏周旋,之前他篤定那個世界是完全虛幻的,不可實現的。
他現在想,怎麼樣讓夢想成真呢?
第一關,要背叛父親,盡管他們之間親情淡漠。當初加入國民黨,還有信仰的力量足以擊退血緣和稀薄的親情。而這一次,他是徹底的不孝。
第二關,要背叛錢海露,不忠,而且據他估計,不隻是一個錢海露,他的外婆外公舅舅都很喜歡錢海露。
第三,他知道沈月眉愛陳振中,如果能離開韓將軍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陳振中,聰明如韓景軒,當然不會像韓將軍一樣隻征服女人的肉體,他要的是沈月眉那顆溫柔卻火熱的心。
朱柏君一語道破天機,把這層窗戶紙戳破:“天下女人千千萬萬,很多你勾一勾手指就可以投懷送抱,可是你偏偏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一個很難有未來的人。”
朱柏君到底是不俗之人,換做別人會輕描淡寫地說,曹曉曼和錢海露甚至易人美,都比她強多了,既然和錢海露訂了婚,就踏實下來好好過日子吧。
韓景軒把杯底一飲而盡,他看看朱柏君亮晶晶的眼眸,兩人都無語,隻是默默地碰杯喝酒。
這時,朱柏君的副官喊了報告走進來,對韓景軒說道:“韓少爺,您的電報。”
韓景軒接過來一看,勾勾嘴角,對朱柏君說道:“這下我暫時不用糾結於兒女情長了,北邊的軍閥終於按捺不住了,張將軍調我回去。正好,老朱,我們談了這麼久的風月,也該好好聊聊政治了。”
朱柏君和韓景軒在屋裏嘰嘰喳喳放低聲音,密謀一般。轟的一聲雷響過後,天空漸漸黑下來,雨淅淅瀝瀝地落在門前的台階上,敲打出美妙的音樂與浪花。屋內電燈的光亮因為窗外的閃電而溫暖地昏黃著,一陣暴風狂雨過後,漸漸轉為蒙蒙細雨,北京的胡同沐浴在細雨中,頗有幾分憶江南的味道。
韓景軒和朱柏君聊完了正事,見雨勢稍減,韓景軒決定趁這個機會回家。朱柏君給了他一把雨傘,吩咐司機送他回去。韓景軒說:“不必了,我騎馬來的,趁著雨勢不大,在雨中騎馬賞景多有情趣!”
韓景軒一出門,朱柏君搖搖頭關上門,說道:“還騎馬賞雨,真矯情!”
到了半路上,雨竟越下越大,狂風怒吼著,馬兒站立不穩,嘶鳴著東扭西歪,韓景軒全身都被雨水澆了個透濕,臉上被雨滴砸地生疼,雨點拍擊著,眼睛都難以睜開。韓景軒一邊咒罵天氣,一邊後悔沒讓朱柏君的司機送自己回去。他無頭蒼蠅一般快馬加鞭地一路衝刺回家,想著一回去就躲到春暖花開的被窩裏。
終於,韓景軒拖著馬兒回到了家中,人和馬都東倒西歪精疲力竭了,馬兒喘著粗氣說什麼都不肯再走,隻是原地踏步,韓景軒無奈,隻得牽著它往馬棚裏麵拽。
等到把馬安置好,韓景軒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隻想著回去一頭栽倒在被窩裏。他轉身跑進雨霧,正準備衝進韓府,餘光觸到某個身影,他回眸。
不遠處確實有一個身影,這麼大的雨,她卻在外麵淋著。
韓景軒忍不住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