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為伊憔悴(中)(1 / 2)

隻是一瞬間便發現似乎是幻覺。正自緊張著,原來是小黃狗球球,沈月眉呼出一口氣。

球球喉嚨裏嗚嗚叫著,聲音很像哭,它猶豫地看著水池,伸出小爪子試探著去拍擊水麵,又嗚嗚叫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沈月眉。沈月眉笑了,抱它過來,雙手托著它柔軟的肚子看它在水裏撲騰的可愛樣子。

沐浴後,沈月眉起身穿上衣服,她來到穿衣鏡前,球球跟著她的腳踝,墊著四條小腿也站在鏡子前,小鼻尖拱著鏡子裏那隻一模一樣的狗狗。

沈月眉拿起梳頭桌上的一把剪刀,把曾經燙彎的發稍兒都剪掉。一番修剪後,她換上一件很素淨的格子旗袍,她的嘴唇幹澀,便輕輕塗抹了一層口紅。鏡中的沈月眉,儼然一個很知性的女人,不了解的人,會以為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慈愛的父母,她一直在家庭和學校的庇護下單純的生活,她的世界純淨而美好,隻有知識與美麗芬芳,任誰的目光都無法穿透那件素雅的旗袍,看到她身上的傷痕,了解她過去的故事。

韓景軒一直坐在車裏,靠著車窗,仰望星空,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始終一言不發。

毛副官問道:“我們去哪裏?”

韓景軒搖搖頭:“哪裏也不去。”

韓景軒低頭看看手表,覺得時間應該到了,不到更好,於是打開車門進了府邸。他一邊蹬蹬蹬的上樓,一邊想著見到沈月眉該怎樣打趣她,最好點點頭,說一句,嗯,剛出浴的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韓景軒推開屋門,一股清香撲麵而來,沈月眉回眸凝望。她剪短了頭發,齊肩的短發增添了她的青春氣息和美惠大方,她眉眼分明,五官更加細致似的。她穿著一件素雅的旗袍,腳上穿著黑色的方頭皮鞋,很像隔壁小學的女教師,但是身段玲瓏剔透,又充滿令人不忍褻瀆的誘惑。土黃色的球球在她腳邊搖尾巴,沈月眉對他微笑,韓景軒的戲謔再也無法出口,他看呆了,這一幕,深深印在他眼底,他不知自己是否還置身人間,他說不出口,可不由得在內心暗暗讚歎:你太美了!

韓景軒、沈月眉、玉璧和四太太都安頓了下來,可是,韓傳慶和三太太,卻開始四處顛沛流離,離開北京時他們的財產裝了足足五十箱。他離開北京的第二天,北伐軍就進駐了北京城。韓傳慶的權力大部分都移交給了倒戈有功的朱柏君。

韓傳慶在很多地方都有住宅,每到一處,他都鬱鬱寡歡,終日混跡於花街柳巷、煙館賭場,家裏,三姨太天天聚集一幫烏合之眾打牌,連兩個小少爺也開始學著抽煙打架欺負同學,整個韓府烏煙瘴氣。

以前韓傳慶經常去承德避暑,他現在打算在承德長住下去,他在那裏的住宅比別處的都要好,是一座又大又漂亮的庭院,除了沒有土地和牛之外,很有美國南方莊園的味道。

這時,朱柏君找到了他,韓傳慶看到他,氣不打一處來,可惜今非昔比,他再也不能騎在朱柏君頭上作威作福了。朱柏君找到韓傳慶時,他正臥在榻上捧著煙槍吞雲吐霧,左擁右抱,身邊兩個美女,一個給他點煙,另一個為他捶腿。捶腿的那個,一張圓圓的臉,漆黑的辮子垂在肩頭,齊劉海整整齊齊梳在眉毛上,那雙明媚的大眼睛掛在圓圓的臉盤上,真像如水的月亮一樣皎潔可愛。她穿著粉紅色的夾襖夾褲,玲瓏可愛,這樣一個花苞未開的青春少女,我見猶憐,朱柏君不由得看呆了。

韓傳慶捏了她的臉一下,說道:“你撓癢癢呢,大力一些。”

女孩兒順從地答應一聲:“是。”

韓傳慶抬手就給了女孩兒一耳光,喊道:“媽的,這麼大力氣,輕一點!”女孩兒始終低著頭,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韓傳慶腳下小心地服侍他。

朱柏君搖搖頭,上前拉起那女孩兒在自己身後,當年,韓傳慶對沈月眉的所作所為深令朱柏君不齒,可是那時,他沒有能力拯救沈月眉,現在他不能再看著這個眉眼如她一樣純淨的女孩再糟荼毒。

韓傳慶眯著眼睛看著朱柏君,伸出一根蘿卜一樣的手指指著他說道:“哼,戰場上的逃兵回來了,真他媽一根牆頭草,你以為狗屁國民政府真會重用你嗎,他們防著你呢,你今日可以背叛我,有一天也可以背叛他們!”

朱柏君說道:“我沒有背叛,我本來就沒有忠於你,我朱柏君不是為你活的,我是個軍人不假,可我是為我自己活,為我的祖國和人民而戰,算了,我何必對牛彈琴,你若是能懂,也不至於弄得民不聊生,弄得自己窮途末路!

對了,我受人之托,轉達韓景軒的意思給你。他本來還害怕你一無所有,想留些錢給你經營個生意,不過打開你的百寶箱一看,真是多慮了。他沒有多拿,拿走的那部分,原該是四太太的嫁妝,剩下的百萬家私,足夠你神仙日子了!他要我告訴你,你們的父子情分,在你第一次打他母親時便走到了盡頭,他已經仁至義盡了,從此你們互不相欠,毫無瓜葛。他還說,從此以後,你隻能呆在承德,或者往北,往南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