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眉目瞪口呆，她向後退了一步，說道：“你這人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快起來，讓別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韓景軒站起來，說道：“看見怕什麼，紳士求婚都是這樣子的，我可不是開玩笑，雖然戒指是上次和錢海露訂婚時買的。”
沈月眉搖頭：“我怎麼可以嫁給你？”
“為什麼不可以，你想，我不用再出去禍害像易人美那些好女孩了，她們從此不再心存幻想可以嫁個好人好好生活，你造福上海灘千萬少女呢！你也不必擔心再有軍閥或者惡霸強娶你，我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羅曼蒂克，可現實中哪有什麼情和愛，兩個人在一起湊合過日子就好。你雖然結過婚，卻沒有過真正的婚姻，何妨嚐試一下，一個與你年紀相仿，懂女人知道心疼你的人，和他結婚或許會帶來很多樂趣的！”
沈月眉看著韓景軒玩世不恭的笑容，對於他描繪的願景毫無期待。上一段婚姻，令她恐懼，那一段愛，令她心碎。她一直在和心痛賽跑，跑得筋疲力竭，沒有能力來應付眼前突發的狀況，她隻渴望停泊在一個平靜的港灣，和風細雨，雲淡風輕，卻發現這簡單的夢想，於別人容易，於她則千難萬險。
沈月眉搖搖頭，說道：“何必呢，我遲早會去當尼姑的。”
韓景軒哈哈大笑：“小丫頭，受了點挫折和傷害，就看破紅塵了。多少人一生曆經大風大浪，卻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我是說，不要逼我，我不會再嫁人了，更不會再和韓家人有任何關聯！”
韓景軒的笑容僵在嘴邊，沈月眉匆匆跑回房間，她迅速反鎖上門，倚靠在門後，看著這房間裏的一切，自己和母親現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韓景軒的。她心裏的念頭愈發堅定起來：她要盡快離開韓景軒，她要獨立，她雖然不能像杜月笙那樣征服這上海灘，但是她可以在這裏立足。她要出去自食其力，她會彈鋼琴會說英語國文也學得很好，說不定可以去小學裏當老師，即便不可以，就是去戲班做一輩子下九流，也再不受人擺布！她深信，最肮髒的人，不是地位最下等的人，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群中！
這麼想著，沈月眉覺得前路似乎開闊和光明起來，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韓景軒的救命之恩，她沒有忘，她會報答他，但是並不代表她要聽他的安排來生活。
韓景軒在廚房外麵伸著鼻子聞，說道：“凡柔姐，你在做什麼，這麼香？”他說著走了進去，不由得愣住了，沈月眉和凡柔正在做飯，凡柔擦擦手上的麵粉，說道：“月眉在教我燉排骨呢，她燉的排骨特別香。”
沈月眉對他莞爾一笑，韓景軒看得呆住了。
坐在餐桌旁，沈月眉把那一盆排骨端上來，香氣四溢，毛毛和球球在桌上叫個不停。沈月眉笑笑，摸摸球球的頭，端了一個小碗來給毛毛和球球。
韓景軒的心頭被溫暖籠罩，天氣轉寒，秋寒料峭的季節，坐在溫暖的家裏，最愛的女孩子端來一鍋美味的排骨，狗圍在腳下歡叫，這麼平凡卻這麼幸福。
韓景軒連湯都喝光了，空氣中的香氣卻一直飄散不去，韓景軒吸吸鼻子，那是幸福的味道。他微笑著看著沈月眉，她的臉頰紅紅的，眼睛亮亮的，韓景軒再一次被她的美震撼。
沈月眉說道：“你的話我細細想過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
韓景軒心裏咯噔一跳，他知道這開頭過後就要“但是”了，那後麵的內容應該是他不想聽到的，但是卻是沈月眉想要表達的主要意思。
“可我不能再麻煩你了。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這麼好，也謝謝你，喜歡我，可我真的不能嫁給你。”
沒想到這頓美味的排骨是最後的晚餐，韓景軒默默地拿過紙巾擦擦嘴，說道：“如果我留你呢，如果我……”
沈月眉說：“我知道你要留下我一點不難，你在上海有很大的權勢，和韓傳慶在北平一樣。你真的要步他後塵嗎？”
韓景軒冷笑：“沈月眉，你在將我一軍，我若是強迫你，就和韓傳慶一樣了。”
“你這樣的人，自然少不了曼妙女子競相追逐，排隊要嫁給你的人很多，比我好的更是數不勝數，你會很快就忘了我的。”
韓景軒看著她，說道：“眉兒，你太天真了，到現在你還是把愛情看得太重。我們遇到的時候，彼此都孤單失意，你會吸引我，或許就是緣分，你可能覺得是孽緣，可我相信命運的安排，緣分的指引，更相信我自己的心。我的心希望你留下，留下吧，好嗎，隻要你留下，你想做什麼，我不會勉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