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娜聽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驚歎道:“這世上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嗎?我不相信,除非他長得奇醜無比,否則老天就太不公平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我也隻是撿好的一麵說,就像你說的,林姐姐,誰都不是為誰量身定做的,有一天,夢中情人出現了,或許到最後隻是一個軟弱的負心人而已。”
沉默半響,林伊娜問道:“沈妹妹,你是不是遇到過這樣的人?”
又是難熬的沉默,等待時那種一分如千年心跳如鼓的感覺,韓景軒難忘。
沈月眉卻忽然轉換了話題,當韓景軒聽到自己的名字時,真正明白了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的感覺:“景軒,有時我會真心地喜歡他,有時又不覺得喜歡,我也弄不清自己對他算不算愛情。我現在很迷茫,我真的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子的,或許應該是像你和唐大哥那樣。其實,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心情平靜如水,我不想,再那樣去愛一個人,傾盡所有地付出,我想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值得女人傾其所有地為他們付出,像唐大哥那樣懂得愛與珍惜的男人太少了,大多男人都太過涼薄,比起愛他們,女人或許更應該自私地愛自己。我可以對韓景軒盡妻子的義務和責任,卻很難燃燒全部再去愛一個人,我對他是有感情的,像朋友,像親人,平靜而波瀾不驚。他過去辜負了不少女人,現在依然和女人逢場作戲,我害怕,如果我投入全部的感情進去,會受到傷害。”
韓景軒落寞地走下樓,在樓梯上席地而坐,他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沈月眉看,他忽然感覺自己很累,這段愛的長跑,漫長得看不到終點。他已經付出了那麼多,可沈月眉還是不能完全信任他,他油然而生一種挫敗感。他嫉妒陳振中,他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將領,征戰沙場和情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攻占沈月眉心中陳振中曾占據的重要位置。
青春的時光總是流逝地飛快。而那些年的中國,從來與“和平”一詞無關。舊軍閥是清剿了,國民黨新軍閥內部積累的矛盾日益凸顯,並最終爆發。因為內部的權利紛爭,一輪又一輪的討蔣運動在神州大地上不斷掀起,九州再次硝煙彌漫。
張治中將軍當初深受蔣委員長提拔,所以站在了護蔣的一方,韓景軒也就沒有選擇地劃歸到老蔣的陣營中。他很迷茫,他不知道這些領導人,究竟有誰能帶給中國煥然一新的未來,對這種戰爭,感覺索然無味,提不起興致來。倒是小三子和毛潤武,骨子裏流淌著當兵的熱血,一聽到有仗可打就興奮不已。韓景軒認為打仗是為了保家衛國,驅逐侵略,舊軍閥之爭奪地盤,新軍閥之爭奪權力,都非軍人本色。雖說軍人的天職是執行命令,可像小三子和毛副官這樣,凡事沒有自己的見解與信念,便失了一種男兒的風骨。
沈月眉的生活簡單而充實。她並非像自己所說那樣冷血,對於韓景軒,對他的照顧和付出也出自真心,每每他上戰場,也總是牽腸掛肚,是不是愛情已經無所謂了,兩個人在一起融洽便好。
唐醫生酷愛文學與心理學,也推薦給沈月眉不少與心理學有關的著作。沈月眉在一本書裏看到一個研究女性心理的心理學家說:“長期以來,在家庭與愛情中,女人的付出都低到塵埃裏,甚至舍棄自尊。我不認為這是對的,作為和男性同等尊嚴的女性,在愛裏,應該具有超脫的自省意識,審視自己愛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愛,在性中,決不可淪為男人取樂與縱欲的工具。”
“超脫的自省意識?”沈月眉喃喃自語,“審視自己愛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愛?”
她忽然明白了,當初她願意為陳振中付出一切,是因為內心覺得他值得自己去愛,現在再來審視他,這個放棄了她的人,這個背棄了他們感情的人,即使她還殘存一絲牽掛,也該徹底放棄了他,她再卑微也不能把自己放到那麼低的位置上,不該失掉了自己的自尊與風骨。她內心忽然洞徹,雖然還有那麼一絲不忍,卻豁然地放下了曾經刻骨銘心的愛,盡管心裏空出一段留白,她卻可以更好地擁抱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