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鐵青著臉來到客房,拉著沈月眉一路來到父母的臥室,沈月眉從未見他臉色如此難看,她輕聲問他發生了什麼,陳振中隻是牽著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始終一言不發。
他帶著沈月眉來到父母麵前,肆無忌憚地在老古董父親的麵前,緊緊牽著沈月眉的手,跪在地上,說道:“爸,您真是太強硬了,每次家裏人稍有不順你意,您便說,你給我閉嘴,聽我把話說完,您知道您這樣強勢,別人有多麼壓抑嗎?我和媽知道您在外麵辛苦,體諒您,這並不代表我們心裏沒有看法。不過,父親,不幸的是,您的強硬和倔強,一點不少的遺傳給了我。小時候,我很佩服您的認真,認定的事情便會用心努力堅持到底,這一點,我也一樣。”
他看著沈月眉,說道:“爸媽,這是今生唯一可以與我共度一生的姑娘,就算你們不同意,我也要娶她,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陳老爺氣得身體直發顫,陳母一邊撫著丈夫的胸口勸他消氣,一邊急切地責備陳振中道歉,沈月眉不忍因為自己陳振中和家人鬧得天翻地覆,可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來挽回。
陳老爺拿著手杖狠狠地戳著地麵,抬起手杖指著陳振中說道:“你,長大了,有出息了,被一個女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兒子呀兒子,你是鬼迷心竅了嗎?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要是被女人給絆住了,他這一生就完了!”
陳振中看著父親說道:“父親,正因為眉兒,我才努力用功讀書,才能以第三名的成績在北京國立大學畢業,我才用心寫文章,在文學上有所作為!可是眉兒呢,她在韓府時,為了保護我,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虐待!我們之間,是她成就了我,而我害了她!現在您讓我丟了她,父親,你通讀諸子百家論語道德經,您覺得這樣做合情合理嗎?”
外間的瑤兒彈著梁祝流著眼淚,她不懂得父母為什麼這麼狠心。陳老爺並非心狠,若這事發生在別人家,他或許會同情這可憐的姑娘,說不定勸對方家長,可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理智便壓倒了情感。現在雖然已經是民國了,他畢竟生於清朝末年,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他不能容許這樣有辱門楣的事情發生,作為父親,他希望兒子娶一個家世清白的女子,兒子越是這樣堅持,他就越是擔心這個女人毀了自己心愛的兒子!他並不完全相信沈月眉的故事,誠如他對陳母所說,他認為,男女之事最為複雜,說是韓將軍強搶民女,誰知是不是各取所需,至於她被韓景軒帶去上海一事,誰知是不是早就郎情妾意暗度陳倉?這女人曆史太複雜,長得也好,不像個踏實過日子的,這樣的紅顏禍水,斷斷要不得!他不能一時心軟,葬送了兒子的前程,兒子糊塗,他不糊塗,兒子是個情種,多情敏感,容易被迷惑,他要保持清醒,自古男人葬於禍水紅顏之手的例子,還少嗎?
陳老爺哆嗦著說:“好,小時候你就不聽我的了,大了我就更管不了你了,索性,我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剔去,我不管你了,”陳老爺一揮手,“我去報上發表聲明,斷絕父子關係!你愛娶誰就娶誰,愛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廝混就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我都不管了!你有骨氣,就不要再拿家裏一分錢,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我眼不見心不煩!”
雖然振中剛剛被父親的話氣極,雖然他做好了準備,可被父親拋棄的那一刻,他心中劇痛,他可以養活自己和沈月眉,他不怕父親斷絕他的經濟來源,可是,不能斬斷的是親情,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母親拚命勸和:“爹,你消消氣,你們爺兩個都在氣頭上,還一個比一個強,哎呦,你們有誰退一步也好啊。”可是同樣倔強的父子,誰也不肯先低頭。
振中哆嗦著嘴唇喊了一聲:“父親——”
陳老爺癱坐在太師椅上,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喘著粗氣說道:“我不是你父親了,我對你大聲說話是錯,不讓你娶這個女人也是錯,我當不了你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