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月眉和平常一樣早起去買菜,和所有沈陽城的百姓一樣,一出門,驚訝地發現沈陽城變了。
城裏到處肆無忌憚地掛著日本的國旗,而原先的青天白日旗早已不見了蹤影,一隊隊戴著頭盔身著黃色軍裝的日本兵,列隊走過沈陽城的大街小巷,而中國的警察和憲兵,都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一般,垂頭喪氣地繳械站在路邊。
很快,沈陽城的百姓議論紛紛,沈陽淪陷了。
街頭上、學校裏、茶館酒肆裏,人們議論紛紛。
“八千名裝備精良的東北軍被六百個日本兵打得潰不成軍,難道東北軍都是泥捏的不成?”
“沈陽城都快淪陷了,少帥還是下達不抵抗的命令,這是為什麼?”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帥算不得英雄也是個梟雄,對日本人還是寸土必爭,少帥真是個狗熊,白白把沈陽城讓給了日本人!”
“打中國人一點都不手軟,一碰到日本人就成了狗熊,無能政府,我看這皇糧讓被這些官兵白吃了。”
……
陳振中和沈月眉坐著黃包車匆匆忙忙向著家裏趕去,路邊站著許多扛槍的日本兵。街頭,一個日本人猛地踹了一個少年一腳,那眉目清秀的少年回頭看了他一眼,日本人立刻舉起槍托對著他的頭狠狠砸下去,少年的眉毛上方頓時血流如柱,那少年的眼睛,隔著朦朧的血霧,依然定定地凝視著日本人。日本人頓時惱羞成怒,他揪住少年的頭發,吼道:“媽的,你看什麼看?”少年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一邊給日本兵塞錢說好話,一邊拽走了少年,少年被他拽著,還不住回頭怨恨地看著日本兵,中年男子扳回他的頭,擰回他的視線,說道:“別招惹他們,快走。”
車上的陳振中目睹了這一幕,一道劍眉深深絞在一起。
黃包車停在朱紅色的大門前,陳振中帶著沈月眉匆匆下車,往家裏走去,車夫叫住他們,給錢那。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給了車錢,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家門。
陳家一片淩亂,瑤兒站在秋千架邊哭,沈月眉看去,秋千已經毀壞,木板碎成兩片,繩子也斷了一條,秋千淒涼地垂在地上。
屋內一片狼藉,玻璃杯砸碎了,有些家具被毀壞了,擺放在書櫃上的許多古董都不見了,陳母坐在太師椅上老淚縱橫,陳老爺在一邊抽著旱煙唉聲歎氣。
陳振中捏緊了拳頭,對日本人更加恨之入骨。
陳老爺在桌上敲敲旱煙袋,顫抖著胡子說道:“日本人就是土匪強盜,連大帥府都洗劫一空。他們把咱們家值錢的東西都搶走了,裝了整整一車。我辛苦收藏了半輩子的古董,都被他們搶去了。”他說著,忍不住拿起手杖憤恨地捶著地麵。
母親在一邊流淚說道:“咱們家的錢莊,也被日本人占去了,這幫天殺的強盜!”
父親煩躁地說道:“好了,別哭了,你們女人就會哭,哭有什麼用?”陳老爺說著,走向裏屋,回頭對眾人說道:“你們跟我來。”
眾人都跟著陳老爺進去,陳老爺說:“幸好,他們沒有發現。”他說完,吃力地把一副西洋畫移開,裝裱那幅畫的玻璃已經被砸碎,畫紙也已經撕破。陳振中上前幫忙,不明就裏地問道:“父親,您要做什麼?”
父親不答,搬開畫後,一個保險櫃赫然出現在陳振中眼前。正詫異間,父親打開那個保險櫃,裏麵是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珠寶和現金。大家看著,都愣住了,連陳母都不知道,陳老爺私藏了一個小金庫。
“現在亂世,萬事要思慮周全。這裏麵這些錢,還夠我們一大家子吃穿用的。振中,”陳老爺看向兒子,說道,“這尊和田玉還有這些首飾,你拿去變賣了,應該夠你和沈小姐結婚的錢了,振中,你不是一直想出國留學嗎,正好,你和沈小姐一起出國念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