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樣離開鬆水亭的,溫情已經記不起。
她隻記得自己斷然拒絕了葉峻嶸的相送,非得一個人走在一條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的歸途。
高跟鞋磨破了她的腳後跟,到後來每走一步都會讓她鑽心的疼痛。可是她一直強忍著,不向任何人求救。
當她終於看到溫氏公館的影子,心裏一鬆,正準備加快速度走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門口圍了一大堆人。
剛剛鬆懈下來的心,又猛然提了起來。
待到終於看清,卻見大蓋帽的警察同誌拿著大大的掛鎖將大門鎖住、長長的封條交叉貼在公館的大門上。溫情一把衝了過去,三下兩除二就撕掉貼在大門上的封條:“你們是誰?誰讓你們來貼這些亂七八糟的。”
大蓋帽警察先是一楞,後來看清楚是她,好言好語地解釋:“溫小姐,你父親的公司已經宣布破產,這棟房子已經不屬於你們啦。法院依照程序對其進行托管,等過些時日會對其進行公開拍賣。”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溫情激動的大喊:“溫氏企業又不是小型企業,我爸手裏的資產也遠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你們完全是一派胡言。”
大蓋帽警官對她一笑:“溫小姐大概不知道,你爸進行的風投公司全盤皆輸,不僅連資產一並輸掉,就連實業公司出是負債累累了。”
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前些天溫默不是說,過幾天就讓員工們去財務室結帳嗎?跌跌撞撞跑到公司,抓住一個人就問:“溫默在哪裏?”
溫默在公司財務室裏,被一堆人堵在裏麵。原本驕傲的他已然失去原本的狂妄,答應員工的事情做不到,隻能任其羞辱。
一抬頭看到她過來,趕緊對她吼:“你來這裏做什麼?趕緊回去。”
回去,她已經回不去了。
不僅僅是溫氏公館已經被封,而是現在她根本就出不去。大家都知道溫情才是溫振幫的親生女兒,第一責任人應該是她才對,所以大家又全部湧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了。
那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讓從來沒有經過事的她嚇得不斷往後退,可一退又碰到了後麵包圍她的人,到後來是前進不得後退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汙言垢語越來越近。
“你們想要幹什麼?”溫默的怒吼聲絲毫不能阻止這些人,拿不到薪酬的憤怒快要將他們的理智淹沒。不知道是誰喊一聲:“打死這個賤人,看她家欠錢不還。”
場麵頓時亂了起來:“對,打死她,打死她。”
溫默拚盡全力擠了進來,將她一把護在自己懷裏。溫情在他的懷裏,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不知是不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正當溫情胡亂猜測的時候,她猛然震驚了。
她感覺到,他的抖動,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憤怒,而是――他在哭泣。
那麼驕傲如命的他,竟然用哭泣著的聲音對著圍攻的群眾,一聲聲請求:“大家請再相信我一次好了,就在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一定會將你們的工資全部發放在你們的手上。”
世界,整個靜默了。
溫情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呼吸,她的心,已經隨著溫默那一聲聲哭泣而漸漸死亡,如果還殘餘一個念頭,那就是:她絕對不會再讓他蒙受這樣的恥辱。
當群眾漸漸散去,她和溫默重新回到辦公室裏。
良久的沈默。
溫默從頭到尾沒有問她與葉峻嶸見麵的情況,而她也不會再向他說起先前的心情,因為,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堅持隻會給他帶來災難。
大概等得天快黑了,她地包裏拿出手機,拔出一個號碼,聲音冰涼而薄幸:“二十億,什麼時候可以到帳?”
葉峻嶸毫不意外她的電話,輕笑一聲:“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將自己高價賣出?連同自己的靈魂與愛情,一並包攬其中。
重重地點了點頭。
對麵有一道視線朝她射了過來,那裏麵有溫默太多的無奈和深情,還有疼惜。溫情提包轉身而去。
如果可以,她願意就此兩兩相忘,那麼就不會有這麼多疼痛與傷心。
葉峻嶸果然說到做到,就在溫情打完電話的一個小時後,溫氏企業的財務帳裏,多了一筆二十億的收入。
會計先前還趴著桌子上數手指頭,她也有幾個月沒有拿到工資了。況且上帳麵有多少位的負數,她已經數不過來。當她聽到滴答一聲響的時候,根本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