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臉色蠟黃的王媽子就拿著雞毛撣子劈頭蓋臉的上來了：“小兔崽子，敢騙老娘，想坑死老娘是怎麼的。”
玉煙喝道：“先別動手，你給我說清楚了，她們是怎麼跑到前邊去的。”王媽子指著蘆蘆把她裝肚子疼的事一五一十說個沒完。
旁邊的女人冷笑了一聲：“哼，都說青果子難養，幸虧我不管這事，這要是我那邊的小囡，皮都給她扒下來一層。”
葦生偷偷的掃了她一眼，這女人和玉煙氣派不同，一件火紅的大絨旗袍，裹著紫狐狸披肩，雪白的鴨蛋臉上眉毛畫得高高地挑著，眼角上翹，渾身的豔、媚、騷，辣。
玉煙走到堂上坐下招呼道：“玉卿你也坐，王媽媽，給玉卿姐倒杯茶來，她剛才被小崽子撞了一下，喝口水消消氣，你們幾個給我跪下！”
四個人乖乖的跪在地上，玉煙喝道：“看來這幾個月我是對你們太好了，幾個臭洋鈿買回來的賤丫頭，也敢蹬鼻子上臉，還學會騙人了，找死也不看看地方，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亂來？！”
玉卿就冷笑道：“都是慶嬤嬤的主意，非要養什麼青果子，這些鄉下來的臭小囡，腳上的泥巴還沒褪盡呢，能成得了氣候？”
玉煙聽了這話，突然向她使了個眼色，對四人喝道：“滾回你們屋子裏去，對著牆跪著，王媽媽，一人頭上給頂一碗水，潑一滴就打十板子。”王媽子樂不得的攆著四人到屋子裏去了。
玉煙向玉卿歎了口氣：“這些小囡，太氣人了，這幾個月來把她們當千金小姐養著，描紅認字，好吃好穿，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玉卿撇著嘴道：“我就不肯帶青果子，跟嬤嬤說過好幾次了，別說咱們堂子，就是整條花街上，雪蓮那樣的也出不了一個兩個，雪蓮是什麼人？正經的滿八旗格格，大清朝敗落了被拐賣到堂子裏來，可那千金小姐的氣派擺在那裏，這是學的來的嗎？”
：“哎，也不能這樣說，養青果子是堂子裏自古以來就有的，把十三歲以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在院裏單獨養著，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精通，不見穢色，不聞穢聲，不沾染堂子氣味。
到了十五歲，掛牌亮相，闊佬們一看見那羞羞怯怯，清透幹淨的神氣兒，魂都得飛，想給梳頭的搶破門，才是青果子的排場。”
：“這我當然知道，玉煙你最清楚了，你就是嬤嬤親養出來的青果子出身嘛，嘻嘻，哪象我，天生熟果子的命，我記得當年要給你梳頭的那個南城死闊佬，你嫌他是個禿子，死活不肯，最後還是我替你接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