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嬤嬤屋裏燃著檀香，玉卿不喜歡這股味兒。她皺著鼻子道：“嬤嬤，今兒常司令又來了。青梅陪他過夜去了。您猜他今天又說什麼了。”
慶嬤嬤倚著靠背的大紅靠枕道：“不會是厭煩了青梅，又要換青果子吧。”
：“您還真猜對了，這個常司令，就是個老花花腸子。他說趕年前還要來一次，回來給他的督軍姐夫辦點事，叫咱們再預備個青果子等著。”
：“那怎麼行，敢情我這青果子養出來都是給他預備的，上回我不好掃了馬巡長的麵子，硬把個青梅給送上去了。總不能把這幾個青果子都拿出來給他糟踐了吧。錢多是不錯，還有其他客人呢。我堂子裏又不隻做他一家生意。”
玉卿一拍手道：“可不是嘛，我就是這麼跟我家老馬說的，讓老馬給出個主意。可他說黃督軍兵多權重，在省城跺跺腳地皮都得抖三抖。隨便支使個副官下來都能把咱東城的巡捕房給擼了，叫我再想想辦法，我這不跟您商量看怎麼辦嗎？”
慶嬤嬤煩惱的道：“煩死人，偏咱們這小小的堂子誰也得罪不起，我倒是羨慕妙仙堂子的林老太婆了，便宜女婿林副主席給撐著腰，現在還硬充是主席的本家。倒省了不少麻煩，一般的人還真不太去找麻煩。”
玉卿道：“哎呀，您不是也認了鳳來朝當幹女兒嗎，將來她掛了牌，沒準找著個更硬實的當靠山呢。到時候您不比林老婆子強呀。”
：“話是這麼說，可是鳳來朝還小呢，這丫頭在我這養了幾個月我看確實是塊材料。才成天好吃好喝，錦衣玉食的養著。但願明年花會的時候能出個彩，有貴人看上才好。不然那洋鈿跟水似的花出去，我不心疼啊我。”
玉卿道：“您是有福的，她遲早能出息，倒不用太擔心。倒是常司令那塊，您還是趕緊給拿個主意吧，我怎麼答對？”
慶嬤嬤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按常司令的喜好，本來青竹是最合適的。跟青梅姐妹倆，長的又象，身子也嫩。就怕青梅舍不得妹妹這麼小就破了瓜，她現在也是堂子裏的二等紅姑娘，萬一讓常司令把青竹破了，她鬧起來就費事。”
玉卿道：“那倒也是，青竹才十一，確實小了點。青果子太小了破身容易殘，要不就把青菊給她吧。她跟青梅梳頭的時候一樣大，也是十三。”
慶嬤嬤搖著頭道：“我知道，可是青菊那丫頭上回我看了，相貌身段挺出挑的，我還指望著掛牌接個好客人能長包一陣呢。就這麼給常司令了不合算，他一年才來幾次。又不養姑娘，都是一錘子買賣。”
：“那常司令到時候要人怎麼辦呢，咱們拿什麼給他。”：“我再想想，等過年時候再說，實在催的緊就把青菊丟出去，反正去年崔婆子還送了幾個熟果子來，也是清倌，就拿去應付別人吧。”
：“我看行，嬤嬤您想的周到，那我家老馬年底贖我的那事您看……”
玉卿說著自己的事，外麵偷聽的葦生已經全身冰涼，軟軟的坐在了地上。一切都明白了，慶嬤嬤開的不是戲園子，是個妓院。自己和蘆蘆她們都是買來養著將來賣身子的。
青梅已經被她們給害了，接了兩年多的客。現在又琢磨蘆蘆，還有自己，嬤嬤收了自己做幹女兒，是為了養好了賣更多的錢。
葦生軟趴趴的坐在地上，心裏象冷水一樣一盆盆的澆上來。她吸了口氣，掙紮著站起來，僵硬著身子悄悄的爬回樓上，彩霞依然在打著小呼嚕。她按著砰砰亂跳的心口輕輕關上裏外的門。小心地縮回床上，柔滑舒適的被子仿佛棕毛一樣紮手。葦生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團，耳朵裏不住回響起慶嬤嬤的話“但願明年花會的時候能出個彩，有貴人看上才好。不然那洋鈿跟水似的花出去，我不心疼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