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必須一鳴驚人(1 / 2)

從東城回來已經三天了,夜深。葦生洗了澡,打發了彩霞去睡覺。關上房門輕輕的挑亮了燈,散著一頭青絲,爬到床裏邊翻出個小包來悄悄打開,露出一抹幽幽的光澤。

沈少君匆匆追上來塞給她的小包裏頭裝著的,就是手裏這枚黑珍珠玫瑰胸針。還有他匆匆寫下的一張紙條:少君心中,卿如玫瑰珠玉。勿使相忘,勿失聯係。筆跡雋秀有力,字如其人。清朗,俊秀、挺拔,如春日的翠竹。

葦生將胸針和紙條輕貼在溫軟的胸口,合上眼輕輕歎息一聲。幾日來白天照舊的習舞練歌,強掩著滿心思緒,不敢露出半分。與少君相逢的事連蘆蘆也不曾告訴。

她牢記著那天送她回慶春堂的路上,白雪蓮認真與她說的話。姐姐知道你現在歡喜的很,可如今你還在苦海,生死捏在慶嬤嬤手裏,半分由不得自己。

沈公子家世人才非同一般,他喜歡你,真不真心姑且不提,總歸是還不定性的,妹妹你年紀雖小,美貌卻已勝過姐姐當年。等花會一過,萬一摘了花魁揚名,那時候就是無數人爭搶的局勢。

慶嬤嬤花了這許多的心思養你,就圖你給她掙個金山銀海回來,沈公子雖好。卻還做不了家裏的主,你也當不了人家的正房太太。姐姐知道說這些你會難過,也巴不得你有個好前程。可世事難料,籌謀在前頭總比將來傷心強。

你要記著姐姐的話,若是花會揚名,就得端盤子了待客了。你今年才十五歲不到,離掛牌接客還有一年多時光,隻管在堂子裏小心謹慎,好生周旋。且別擔心嬤嬤逼著你掛牌子,一來還有我威壓著她,二來清倌花魁不是那麼容易掛牌梳頭的。

保住清白身子,慢慢圖謀。你若是現在讓慶嬤嬤察覺你和外頭男子有來往,難保她不擔心被人偷取了頭籌去,就急著逼你梳頭了。

白雪蓮的話猶在耳邊回響,葦生翻了個身,珍珠色柞綢睡衣與柔軟的被單擦出悉索碎響。有晶瑩的水滴從眼角流出,打濕了銀紅的軟枕,

一等姑娘花蕊紅的屋子裏,裝飾華美的房間此時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氣。滿麵淚痕的蕊紅蓋著絲綢夾被,孱弱的躺在繪著鴛鴦戲水的銀波床上。慶嬤嬤拿手絹捂著鼻子帶著大蓮和二蓮悻悻的走出來。

“他奶奶的,小賤貨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那麼多好湯好藥的灌進去,不知費了我多少洋鈿,就是他娘的不好。都是不省心的東西。”慶嬤嬤嘟嘟囔囔地邊走邊抱怨著。

“姑媽,我看蕊紅這病來的不好。都這麼多天了還不見起色,隻怕凶多吉少。您看怎麼辦。”大蓮苦著一張四方大臉盤子,一副憂心忡忡般模樣。

慶嬤嬤滿臉厭惡的揮著手絹,仿佛要趕走幾隻蒼蠅。“能怎麼辦,二蓮你去,叫你爹到城西再請個好些的大夫來給著實瞧瞧,問明白了,這病還能有起色沒有。要是實在沒有,那就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真是晦氣,賠錢貨!”

打發了二蓮上偏院找她爹陳大福去請郎中,慶嬤嬤突然想起樁心事,一扭******,帶著大蓮奔玉煙的屋子去。

玉煙這幾天很有些不快活。從打馬巡長接走了玉卿回去做四姨太太。新上來的春滿園雖然能幹,畢竟手生,性子又沒有玉卿潑辣,常有些拉雜事情要求玉煙幫忙。玉煙自己手上還**著幾個小青果子。裏外忙的不可開交。

玉卿倒是傳過兩回信回來,據說打從嫁過去已經和大太太和幾個姨太太鬧了兩三場,馬巡長的大太太已經四十八了,娘家頗有資財,年輕時為馬巡長升遷使了不少力。又生了個兒子,也在巡捕房做事。馬大太太有長子依靠,氣勢比從前還盛幾分。

二姨太太是個小商戶的閨女,已經跟了馬老頭子十來年,養了個姑娘。人精明,跟在大太太屁股後頭做人。三姨太太是個戲子,當年也是班子裏的紅角,雖然進門三年無所出,因著能唱會舞的倒也還得寵。

如今馬巡長五十來歲了,又抬進來個堂子裏出身,二十六七歲的四姨太太李玉卿。偏生又潑辣又嫵媚,還滿肚子心眼。當麵兒就大模大樣頂撞太太,背後撒嬌賣嗲哄得老頭子提溜轉。大太太和二姨太太下手坑了她好幾回,一根毛都沒沾著,倒弄了個灰頭土臉。

這會兒玉煙還沒梳妝,隨便挽著頭發,穿著半舊的緋紅柔絹衣裳斜坐在軟靠椅上,邊敲著指頭聽青果子屋裏練彈唱,邊跟王媽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王媽媽,你說玉卿怎麼就這麼不消停呢,堂子裏爭了十來年還不夠,好容易從良嫁出去了還是這麼著,也不覺得累。”

王媽子比著前兩年看去老了些,白頭發也多了。歎了口氣“她那是天生成的性子,改不了。你倆當姑娘的時候可沒少跟你鬥法,好在後來歲數大了,都歇了牌子管事,這才慢慢親熱起來了。人嘛,沒個利益就不爭鬥了,這不都是為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