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可是要去相府參加盛相三千金的滿月宴?”方中堂仔細挑選著賀禮,他挑中一方硯台,合算著要幾月俸祿才能拿下,不想卻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
辛吾齋算做曆星城乃至整個東陵國最富盛名的書齋,詩書典籍,名家字畫,文房四寶,應皆有之。得入此門者,若非達官貴人為驚世才子。
方中堂所遇之人便是去年同期入榜的鄧承業。鄧承業長袖善舞,深諳官場之道,不過半年光景,竟一路已榮升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方中堂狀元空有狀元之銜,依舊不過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鄧大人有禮了。”方中堂頷首作揖,行禮之後才開口道,“正是前來挑選三小姐的賀禮。”
“既是賀禮,一方硯台是否有些貧瘠?”鄧承業一掃方中堂手中石硯,悠悠說道。
“盛相為官清廉,自是不會在意。下官貧瘠,隻能禮輕情意重。”方中堂手指彎曲,在袖中暗自握拳,“請恕下官還有公務,先行離開。”
說罷,不理尚且愣在原地的鄧承業,結賬揮袖離去。
次日,相府三千金滿月宴。
無名小院內,白衣勝雪的女子在槐樹下練著字。許是花期將至,又許是太過想看清女子的簪花小楷在泛黃的紙業上究竟落下了怎樣的內容,滿樹槐花飄落,留下一院子的潔白。
墨跡幹去,女子將紙張收起,修長的手指靈巧的翻動,她將疊的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剛好能夠放進牆角那個盒子的大小。
“夏煙”女子開口,聲音不似剛誕下胎兒時的虛弱無力,女子的聲音嬌柔,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又夾雜著幾分媚,若非夏煙,換作其他男子,必定對說話之人神往不已。
“夏煙,我要離開了。”女子的話音飄向夏煙,溫柔的木光卻卻落下繈褓中粉雕玉琢的嬰孩。
“那夏煙先去收拾,小姐,咱們什麼時候走?”夏煙沒能聽出女子話語中要離開的人隻有她一個,很認真的問道。
“今晚。”女子想起今日相府高掛的紅燈籠,緩緩說道,“我一個人。”
“小姐是不要夏煙了嗎?還有小小姐?”聽到追隨一生的人要離開,夏煙的心像是開了一道缺口,眼淚止不住的躺著。她跪坐在地上,緊緊抱著女子的小腿,不肯鬆開。
“跟著我,會吃苦的。”女子亦有不舍。
“夏煙不怕,夏煙永遠都要跟隨小姐,永遠都要做小姐的小丫頭。”夏煙的手抱的更緊,害怕放了手便再也見不到自己小姐。
“我怕。”女子眼中淚花晶瑩,饒是為了孩子所產生的陣痛,也未能令她丟了一滴眼淚,此刻卻紅了雙眼。
相伴長大的人啊,她從未將夏煙當做丫頭使喚,在她心裏,夏煙便是她的妹妹,是她的親人,她深信,夏煙亦是如此。
淚珠跌落,本該冰涼,夏煙卻覺得被什麼灼燙了,小姐哭了,眼淚也有溫度。
“夏煙聽小姐吩咐。”前一秒還哇哇大哭的小丫頭後一秒便收起了眼淚,她挪了挪膝蓋跪著的方向,直立身體,兩手端平,麵向女子俯身行禮。嚴謹而肅穆。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起,預示著相府的喜宴,開始了。
在一片爆竹聲中,女子行使著她主子的權利,給身前跪著的侍女下了一道命令。
不得像床上的嬰孩透露她母親的名字。
違者,肝腸寸膽,自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