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慶童(1 / 2)

一早飯後,趙期昌擺弄著五鬥竹木長弓,這是步軍用弓,弓身捋直後在他肩膀處。

故而,用著不是很稱手。

按著陳明心教導的五平三穩口訣,回憶陳明心的姿勢,趙期昌兩腿自然站立,渾身力量均勻下壓,這是腳穩;然後是持弓手穩,最後是心穩。

左臂持弓,右手拔出地上的長箭,趙期昌三指扣箭搭弓,雙臂水平試著拉了拉,沒有拉滿就放棄了。首先右手沒有牛皮扳指,摩擦力不足無法穩定扣箭,其次是吃力,開弓時要右手扣箭從左臂肘內水平往後拉,同時左手握著弓臂往前推,姿勢不對左右兩手不平,會比較吃力。

更重要的是,持弓姿勢不對,彈出去的弓弦往往會打傷持弓左手。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能空拉空放,這會對弓造成暗傷。

將箭重新插到地上,趙期昌練了練臂力,五鬥軟弓也就滿拉七次,就不得不休息。

對於尋常弓手,軍中多以健壯者充任。軍中弓箭部隊的戰術目標殺敵是次要的,射住陣腳才是本職。靠密集箭雨壓製敵人,要的是射速、射程,精度由數量彌補。

校軍時,軍士要求是射一百二十步,軍官二百步。除了武舉時,都不怎麼考校射擊精度。畢竟,弓箭這東西是最難練的,影響射擊精度的客觀條件又太多。

冷水洗了汗跡,趙期昌回灶房看一眼,大木桶裏兩個小家夥已經洗完一個熱水澡,便取出匕首在井邊磨了片刻,開始為兩個小家夥剃頭。

匕首也不是什麼寶貝東西,剃頭有些難為這東西了。

五郎坐在趙期昌懷裏,咬牙眥目做著鬼臉,趙期昌又不得不磨磨匕首,繼續小心翼翼給五郎剃頭。說是鋸頭發也是能說得通的,揪住一撮頭發用匕首劃斷。

“呦嗬?”

陰陽怪氣的語腔,趙期昌抬頭見是提著一包食物的高泥鰍,不搭理繼續為五郎剃頭。

高泥鰍上前,蹲在他麵前上前打量,眼珠子轉著:“聽小白爺口氣,好像最近你發了一筆橫財?”

“你待怎地?難不成要強搶?”

趙期昌捋掉匕首上的油垢碎發,拍拍五郎打發到一邊,一手握著方石繼續磨匕首。

見趙期昌默認,高泥鰍仰頭哈一口氣,笑道:“兄弟,橫財燙手不吉利。最近手頭緊,你看接濟接濟可好?”

晃晃手中匕首,趙期昌抬眉瞥一眼高泥鰍:“要錢沒有,刀子要不要?你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咱就佩服你這一點,死鴨子嘴硬,倒驢不倒架!”

高泥鰍舌尖抿著下唇,審視趙期昌片刻,提起手中一吊點心,道:“小白爺差咱來傳話,讓你跟咱去一趟。你瞧,小白爺知道你好這一口,送來的。”

道觀裏,白日裏有那個老牛鼻子在,否則早綁了這毒蜈蚣。

二十兩呀,一斤多的白銀,高泥鰍心中發狂,有了二十兩回到村裏,足以置辦四五畝薄田,連個婆娘都能討一個。

他相信白慶喜的威懾力,隻要把這小子弄出去,捏圓捏方還不是由著他?

雖不知賣了什麼消息給小白爺,可小白爺今早對他說起,說明什麼?說明小白爺不甘心,要借他的手報複毒蜈蚣。

心中火熱,高泥鰍兩眼炯炯有神綻著光彩,笑吟吟:“怎麼,連小白爺的臉都不賞了?”

見趙期昌斂去了笑容,高泥鰍笑容更甚:“毒蜈蚣,爺吃定你了。”

趙期昌又眼角洋溢笑容,嘴角翹起:“哦,白慶喜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個下三濫連下九流都不入的玩意兒,又是個什麼東西?”

高泥鰍愕然,看了趙期昌片刻怒氣上湧,緩緩站起來。身子前傾,仿佛一頭要撲上來的饑餓瘦狼。

突然,一隻手搭在他肩上,高泥鰍怒目轉過去,咽一口唾沫又緩緩抬頭,看到一襲連身皮甲,頭戴大簷勇字盔,掛刀的慶童方正、冷峻麵容。急忙媚笑:“呦,將爺!”

“將爺稱不起,蒙東家器重,賜姓趙,名慶童。”

慶童右手使勁扣住高泥鰍瘦巴巴左肩,緩緩向下壓,高泥鰍疼得齜牙咧嘴:“爺!趙爺!您輕著點兒,小的遭不住!”

雙膝一軟,很幹脆的跪在雨後泥地上,高泥鰍哭喪著臉仰視慶童:“爺,小的跪了,真跪了,鬆手可好?小的保證,服服帖帖……”

慶童扣著高泥鰍肩膀上前走兩步,高泥鰍隻能順著原地轉半圈,兩腿滿是泥,哭喪著臉,瞥一眼趙期昌,滿是求饒。

慶童收手從腰間大帶皮囊裏掏東西,一腳踩在高泥鰍小腿骨上:“老實跪著,最近鬧倭寇。小心爺宰了你,報個軍功領賞吃酒。”

高泥鰍吃痛,直接一頭磕在泥地上,閉著眼睛哀嚎:“爺!小的真不是倭寇!”

五郎、七郎也被慶童的暴力嚇著了,依偎在趙期昌背後。趙期昌腳下,腳尖處就是高泥鰍額頭,垂眉掃一眼,微微搖頭:“就你這德行,也能當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