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在慶童教導下,趙期昌練習開弓姿勢。
對於箭術,慶童的見解更簡單,要手熟、身熟、心熟,以達到‘忘弓’為最高境界。最重兩樣,前期打基礎,以及不斷的練習,增加與弓的磨合度。以達到拿到弓射擊,如心使臂一般。
這就是普通人的極限,依照慶童的說法,要達到神射手的地步,還需要天賦。天賦這種東西,是苦求不來的。
趙期昌也聽過類似的話,如自古槍兵多苦逼,而弓兵則是自古弓兵多掛逼。如開外掛一樣,能完成很多超乎常人理解的奇跡。
如百步穿楊,李廣射虎等等故事。
等趙大勇將小麥磨了麵回來,做了鍋盔,才開始一天的早飯。
普通百姓家這個季節吃的也以大白菜、卷心菜、蘿卜為主,沒有土豆辣椒西紅柿,其他蔬菜多是夏季醃製或曬幹的。
一鍋燉白菜,就這熱乎乎的鍋盔吃了起來。
鍋盔是軍中製式幹糧,行軍時由軍士攜帶,以最短五日為限。其實,也就這麼規定罷了,如今吃香的募兵即戰兵,也不見得能帶足軍糧。
鍋盔中夾著白菜,趙期昌大口嚼著,聽著慶童與趙大勇出主意。
現在墩軍名額以家丁充任,能占掉七名,還缺十二名墩軍。若站穩腳,會將家丁從墩軍序列撤離,從隸屬軍戶處,補足墩軍、軍餘。
這也是今早做鍋盔的原因,他們要出城去各千戶所、百戶所召集活不下去的軍戶。其實,尋常軍戶根本保不住軍田,不是被軍官占了,就是被士紳占了,大頭還在士紳。
軍戶比佃戶還苦,隻能像佃戶那樣租田種,但衛裏有事依舊跑不了,這就是軍戶密集逃亡的原因。無他,活不下去。
“白石墩免稅五年,老爺若收三成租子,今日估摸著能募集二十戶。”
慶童端著竹筒飲茶,計算著得失:“白石墩不比他處,他處這類免稅狀況下,老爺收四成也有的是人。在四成上,白石墩有危險免除一成,又要出丁操訓……再減一成。如此,收兩成的租子,才好辦事。”
老道士在一旁聽著,這與管理道觀是一個道理。道門雖然不像佛門那樣能攢錢弄下大片的寺產,但也是有不錯的田產來過日子。
慶童頓了頓,又說:“還有一個隱憂,若白石墩隻是看起來有危險,實際上卻安穩。以後要增租子,便是麻煩事。”
趙期昌擺手,咽下後說:“就兩成租子,對軍戶來說收的還不如稅多,還是免租的。咱過去就圖個安穩,掙錢與否倒是小事兒。”
慶童搖頭:“就怕衛裏給的糧食不足,來年青黃不接時,活不下去。”
“沒錢就借,乘眼前糧食便宜,雜糧、陳糧,咱還能買個二十石。”
二十石糧食,讓慶童與趙大勇有些詫異,都知道三房落魄,沒想到還是有料的。
老道士旁聽不發一言,吃飽喝足後提著劍離去。
趙大勇洗涮鍋碗,趙期昌與慶童準備幹糧,灶房裏沒了看家的,趙期昌也隻能將全部身價裝在背簍裏,白花花一片銀子,晃得慶童眼花。
衛裏各處就為白石墩湊了那麼些錢,買兩頭牛後,剩下的銀子能買十幾石糧食就頂天了。
上次買糧的糧店,慶童背著背簍,背簍裏除了銀子、幹糧外,還有他與趙期昌的弓,依舊一襲皮甲,戴著大簷勇字盔。
趙大勇的鉚釘鐵葉子罩甲也穿在身上,掛著腰刀,提著紅纓槍,頭盔與慶童一樣。就是盔甲老了些,趙家家丁普遍多是半身罩甲,看著鐵葉子威風凜凜,實際上都是老古董,國朝之初遺留至今的玩意兒。
兩個武裝軍士跟著,也把何掌櫃嚇了一跳。
“幾十石?”
大買賣,領著趙期昌三人去店後的院落裏談,還不忘咋呼一句‘上好茶!’
大宗買賣有大宗買賣的談法,看著糧價單子,的確是良心價,趙期昌道:“咱都是破落戶,吃不起好糧。掌櫃店裏積存的陳糧,凡是人能吃,咱就能要。這價錢,若每石再減三十文錢,咱要陳米十石,麥十石,各類豆料十石,高粱能要二十石。”
標價單位是官錢,算賬時小錢再換算官錢。
何掌櫃皺眉,趙期昌這一口咬掉一千五百文,也就是二兩多銀子。不算誇張,可心中不爽,畢竟這是商人的本能,道:“趙百戶這價要的狠了些,敝人也是拿著良心做買賣,陳糧最早也是前年秋收的糧。不會有超過兩年半之陳糧,賣不出的,也會在入冬前賣到酒坊裏去。所以,店裏的陳糧最多兩年日子,與其他店三年、四年生蛆、黴變腐朽的陳糧,不一樣。”
趙期昌聽著飲一口茶,笑道:“何掌櫃,帳不能這麼算。賣給酒坊的價,能與眼前的並論?況且,各處糧店賣出的糧食吃死了人,衙門裏也是有說法的。今年,咱山東的糧食買賣不景氣,這是不能否認的。”
何掌櫃點頭,的確。今年河南、山東開春大旱,朝廷又免了糧稅,導致百姓手裏有餘糧。曹濮之地白蓮教的田斌夫婦也是因此覺得能舉大事,就鬧了一陣。倒是讓城裏的糧價飛升了一陣,可朝廷平定的實在是快,糧價不上不下顯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