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脫胎換骨(1 / 2)

八月十三,受訓的家丁成份再次發生改變。

大房那裏送來十戶家生子,全都掛在趙期昌三房名下,導致受訓家丁裏淘汰掉十名跟不上節奏的家丁,補上家生子。

也因為家生子有過操訓經驗,現在的受訓家丁幾乎是新舊參半,頓時就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不過依舊在進行隊列軍紀訓練。

大房送來的除了人力外,還有五頭牛。其中兩頭牛是明確送給趙期昌,另外三頭是過來一起開田的。

一共七頭牛,在焚燒後的平地上點著牛頭,拉著犁邁著蹄子。

牛還是不夠,三十戶人老幼齊上陣,力氣大的不分男女如牛一樣拉著犁,麻繩搭在肩背上,一步一步開著地。

小紅馬上,趙期昌默默看著開田隊伍。

開田隊伍後麵是農婦整理著平地,五步寬就是一道新壘土埂;再後麵是五十餘名渾身是補丁的少男少女拿著竹筒,將隻有芝麻一半大小的蘿卜種子種到地裏。

蓬萊因為臨海,冬季並不冷。眼前中秋,完全可以種一茬可低溫生長的蘿卜以及芹菜,芹菜種子還在泡發,這東西見芽了播種才有較高的出芽率。

三十名受訓家丁排著整齊隊列站立,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人在那裏如牛一樣開墾著土地,礙於軍法卻不能過去幫忙,人人心中憋著氣。

其中五名表現優異的青年已經穿上黑色白邊的褂子號服,胸前背後縫著白底黑字的‘趙’字補子。

慶童等五名教官手持竹鞭往來巡視,不時抽打。軍紀,無非是鍛煉軍士的服從性以及忍耐力。

想到前世快節奏的生活,與眼前如牛耕作的幸苦人又有什麼區別?

趙期昌不由長歎一聲,右眼抬眉看著雲道:“世人皆苦難得自在,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真正該收獲的,又有多少落在勞動者手中?”

沒有人應話,都有差事在忙碌。

手拉韁繩一扯,小紅馬吃痛掉頭踩著蹄子,趙期昌輕踹馬腹:“哈!”

小紅馬邁蹄,載著他飛奔起來,離開讓他感懷的地方。

慶童丟下竹鞭,拔出長槍小跑追著。

小紅馬也奇怪,這是李家當作戰馬培育的良馬,不過受限於資質,這匹馬算是劣等戰馬。因為戰馬的特殊性,就連騎乘口號都不一樣,不是‘駕’,而是‘哈’。

按著慶童的說法是騎馬衝鋒時,呼喊‘哈’音更能爆發力氣。這種解釋在趙期昌看來似乎是這麼回事,更覺得是哈音簡單,不像駕音是‘積壓’切音。

向西不到二裏,有幾座低矮丘陵,山石嶙峋。與白石相對,這裏叫做紅石山。

紅石山那一邊就是八角嘴火墩,山頂,趙期昌牽著馬眺望西邊,兩腿內側火辣辣疼。

八角嘴火墩就修在靠海的山頂,周邊土地大麵積荒廢,隻有煙墩所在的山腳下開了大約二三百畝土地。

幾乎看不到人影,都待在墩牆裏生活。這裏還算好再偏僻距離登州也近,聽說不少深山裏的衛所百戶寨,裏頭的人長時間與外麵封閉,連官話都不會說,甚至還聽不懂。

再西邊,可隱約看到蓬萊縣城隱約模糊的輪廓,最顯目的不是登州府的這座首縣,而是城池北邊的登州水寨。

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戰船、漕船往來,看著十分繁榮。

但不少碼頭依舊空置,沒鬧倭患時,這裏是走海運商船的落腳點之一,那時候才叫熱鬧。

能來大明禍害的倭寇,通常就兩種。一種是有組織受雇於大明海商的雇傭兵,一種是因日本戰亂而失去封地活不下去的戰敗武士,這種沒有土地又沒有效忠對象的武士叫做浪人。當然,其中也參雜著活不下去的逃難人。

靠著一葉小船橫渡大海,來大明沿海發財。這種小股倭寇才是最可惡的,他們無組織一切行動圍繞著財物進行,柿子撿軟的捏。因為人數少所以不好防備,因為沒有組織,行動更是肆無忌憚,那些受雇於海商的倭寇多少做事還有目的性,不像這些一切隻向著錢看,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登州水寨非常的大,水師戰力也很強。可以防備大規模的倭寇,可麵對小規模的零散倭寇基本上是沒法子。

因為調兵程序實在是太麻煩,隻要小股倭寇不是去打縣城,水寨裏的船隊幾乎是調不動。所以就是這種局麵,最精銳最能打的將領都在北方九邊防備蒙古諸部,沿海船隊、駐軍調兵手續冗雜,對幹一票就跑的小股倭寇徹底沒法子。

慶童氣喘籲籲爬到山上,長槍釘在土裏,一屁股坐在一方大石上,張嘴喘著氣,雙目也望著西邊。

趙期昌看一眼慶童,問:“你說,我大明為何不去打日本?”

慶童喘氣:“老爺,日本是太祖皇帝列出不征之國,也是不祥之國,打下來就跟朝鮮似的,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好東西?”

朱元璋的祖訓裏有十來個不征之國,不打日本不是認為日本恭順特意點明日本人陰滑不可信,而是認為太遠,遠征日本會重複隋朝打高句麗的悲劇。同時也認為日本太窮,就跟後世人看南極似的,打下來也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