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甲正式拜見泰山嶽丈老大人,這裏吃一頓後就會趙家送女兒上轎子,到了張家張承甲將媳婦兒背下來,才會真正拜堂。
用餐時,因為衛所習慣,在婚禮上反倒是分餐製度。
作為在場僅有的兩名小的,又是新郎官,張承甲吃的很難受,沒心思吃又不得不吃,還要注重禮節免得丟了兩家的臉。
衛裏祖祖輩生活在一個地方,講究起麵子排場來,不比尋常士紳來的少。
與有心理壓力的張承甲比起來,趙期昌就突出了那麼一些,顯得更為老成,仿佛婚姻洗禮的人是他,不是張承甲。
可在張茂看來,趙期昌必然知道他來的用意,換言之在這裏趙期昌與張承甲的身份是一樣的,都在人生大事的懸崖邊上打轉轉。
不管是真淡定還是能裝,這都是本事。
趙期昌自顧自吃著,張茂越看趙期昌心裏頭越滿意,至於臉上的疤他毫不在意。與趙鼎明聊了兩句,便詢問:“趙百戶去了白石墩,不知那裏是個什麼狀況?”
抬目,拿著手絹擦拭嘴角,趙期昌又聽張茂笑著說:“衛裏都把那地方當虎狼之地,今日見趙百戶安然健全,老夫便難免好奇。”
趙鼎明心都懸在嗓子口了,趙期昌能不能讓張茂滿意,直接決定趙家、張家這兩個宗族姻親為紐帶的軍官集團能不能抱成團。
搖搖頭,趙期昌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標準的官話又有獨特的聲韻美感:“人雲亦雲三人成虎罷了,從地形上來說白石墩的確首當其衝。但在地勢上來說,白石墩周邊卻是礁石海岸,不易登陸,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張茂輕輕皺眉故作不快:“那白石墩屢次為倭寇所破,又是何道理?”
“鬆懈,使得倭寇有機可乘。倭寇在眼前,人人在白石墩都能守得住;可倭寇幾年來一次,便防不勝防。”
張茂輕輕搖頭似乎不滿意這回答:“如你這麼說,前幾次白石墩被破,都是墩軍自尋死路?”
趙期昌緩緩點頭:“差不多是這麼個事兒,世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輕哼一聲,張茂不再搭理趙期昌。
趙期昌隻是抬眉看一眼張茂,低頭繼續吃自己的。
沒多時趙家老仆進來,在趙鼎明耳際輕語。
趙鼎明緩緩點頭,身子前傾對趙期昌道:“老三,白家二公子點名要見你。出去看看這人有什麼事,也別怠慢了。”
白慶喜還肩負著本衛軍醫提調的差事,還是未來的散財童子,誰敢怠慢?
趙期昌點頭,起身拱手:“諸位先聊著,小子告退。”
張茂等幾個貴客緩緩點頭,趙期昌身子一躬,轉身健步離去。
門前接住日本刀掛在腰間,連著此時叫做葫蘆的箭壺、櫸木硬弓一並掛好,領著全副武裝的慶童離去。
裏頭做客排在最末的張承翼看了趙期昌這離去的派頭,咧嘴搖頭笑笑。日本刀本就比軍中戰刀短一掌,可掛在趙期昌身上還顯的有些長,看著有些別扭。
白慶喜與衛裏人不熟,沒有共同話題也聊不到一塊去,被安排在二樓單間坐席。
趙期昌落座,認出了劉瘸子卻也不往心裏去,劉瘸子是後千戶所軍戶,在城裏也是一號人物,風評中是一個牛皮客,不吹牛不成活。
自顧自翻開茶杯,趙期昌倒著茶水斜眼看著精神很好的白慶喜,見他笑吟吟的模樣,就說:“總覺得小白爺笑,不是好事。”
也沒心思吃,索性放下筷子,白慶喜道:“賢弟這話可就差了,怎麼會?來,愚兄介紹介紹,這位是後軍千戶所,白楊屯百戶所的劉宗貴劉兄弟,此前在延綏鎮討飯吃,手裏曾有三條韃子狗命!端的是一條好漢,整日混跡市井白瞎了一身好本事。咱就想著,幫著謀一條對得起本事的體麵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