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昨日一場秋雨氣候顯得更冷。
但開荒熱情更為高漲,濕軟的泥土上,將極大的增快開田進度。
張家小兩口也趕著驢車來到白石墩,雨後正午天氣明媚,慘白的秋日陽光下空氣格外的濕潤。
受訓家丁在不遠處操練,趙期昌坐在木墩上,手裏抱著暖暖茶碗聽著。
張承甲坐在他對麵,吃著一條烤魚:“丈人那裏行了方便,就看三叔父收留不收留了。”
小兩口的百畝田地不是賣給趙鼎明,而是抵押借貸,弄了二十貫錢,以及五十石小麥。偏僻地方的硬通貨是糧食,田畝買賣的結算單位也多是糧食。
“文書都立了,你跑過來問我答應不答應?”
沒好氣嘀咕一聲,趙期昌下巴一揚,左手指著西邊:“這樣吧,這個冬先留在墩裏幫閑。開春後,那邊兩裏遠的地方,咱要建個小莊子,到時候分你兩畝建宅子。”
“還幫閑?咱可不想再看人臉色……”
張承甲嘟囔一句,看著趙期昌道:“三叔父,你說能在墩裏找塊地搭個棚子,咱便能操持老本行。”
皺眉,趙期昌道:“你家那味道,咱忍了三年,著實不好受。我家芸娘跟了你,這種味道少聞為妙。否則你那嶽父過來,說不得亂棍打死你。”
嘿嘿一笑,張承甲訕笑著:“叔父,咱沒旁的本事,這也沒法子不是?”
趙期昌笑了笑:“想想也是,這兩日你在紅石山砍些竹子,就在墩牆外頭給你搭個棚子。然後,你準備怎麼做?”
張承甲指指一旁驢車:“棚子、家夥事齊全後,咱到各處收豬狗雞鴨,買賣就能辦起來。”
努嘴想了想,趙期昌低頭飲一口茶水:“隨你,年關時的確能掙不少。對了,聽說衙門裏缺個砍頭的,殺豬和殺人也沒區別。要不接了這差事,一年砍幾個人,也能活的快活溫飽。”
行刑的劊子手,還真是一個高技術高收入行當。
今年入秋監斬死囚時,原來的劊子手段老頭兒閃了腰,行刑台上老頭兒受罪,受刑的那位也遭罪,腦袋硬是被個倉促上台的新手鋸了下來。現在衙門出了文書招人,一直沒人去,成了鄉野雜談。
“損陰德的錢,不掙為好。”
張承甲說著露笑,意有所指:“叔父,這可是個練膽的好差事。”
趙期昌搖頭:“別想那麼好,衙門裏不會讓衛裏壯士輪流開刀。刑場殺人也是殺人,殺了人的人抱成團,沒人喜歡。”
模仿著趙期昌語調,張承甲搖頭晃腦:“想想也是。”
趙期昌一點明,張承甲就理解了,一幫殺過人的人還是有組織的,那就是不小的麻煩。
衛裏各家比家丁數量、武備,但潛藏的要素就是誰家的家丁手上有人命。張茂的家丁都跟著張節在外麵幹過仗,所以中右千戶所裏張茂家裏不是最有錢的,就憑有一幫見過血的家丁,就是僅次於戚家的家族。
戚家強,不是因為戚家世職最高,更不是因為戚家有錢。戚繼光現在養著的十幾名家丁已經捉襟見肘,可這批家丁都是他父親留下來的悍卒,都是走南闖北什麼陣仗都見過的狠角色。
所以戚繼光在嶽父王棟的幫助下成為衛僉事,衛裏各家也隻是頗有異論罷了。對那個衛僉事的圖謀,蠢蠢欲動永遠也隻是蠢蠢欲動。
戚繼光不犯大錯,上麵不剝奪這個差事,就沒人敢硬搶。搶到了,戚繼光翻臉後,也沒人能握的住。衛裏,終究是講究實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