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潛匿登州為禍地方鄉裏,這不是衛裏一家的事情。”
墩中趙期昌宅中,正房,老道士剝著棗,慢慢嚼著:“戚掌印讓趙家出丁與田啟業分作兩路別部,這是一個給你趙家宣揚武力的好機會。”
趙期昌坐在主位,點著頭:“是這麼一回事不假,仙長的意思是五哥這裏要搭手?”
說著看向陳明心,陳明心笑笑卻看著老道士。
老道士小飲一口茶將嚼碎的棗泥咽下:“不僅是明心,明理前日歸來手裏也沒事情。老道就想著當個牽頭人,撮合撮合。”
陳家寨要出人壯聲勢,這一點好處自然是極大的。陳家是匠戶,始終擠不進衛裏高層,就走起了江湖路。如今名聲很大,更難被衛裏接納,處於一種半獨立於衛裏,受排擠卻又沒人敢欺負、招惹的地位。
陳明理若帶著手裏弟兄打著趙家旗號參與這次行動,會極大的增加趙家在衛裏的威勢,增加趙家在五家聯合中的話語權。
但人家好端端的逍遙日子不過,憑什麼攪到衛裏城東開荒大渾水裏?現在城東開荒看著是五家聯合在拿主意,可等地開出來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趙期昌垂頭看著炕桌上茶碗,右眼眼皮抬起:“仙長的意思學生大體上是明白了,就是不知道三哥要多少?”
陳明心也低下頭去,不好意思與趙期昌對視,甚至不好意思讓趙期昌看到他。
歸根結底衛裏比陳家大,衛裏是排擠混江湖陳家的。陳家混的再好名頭也局限在登州衛一帶,在本地人看來了不得,在外麵人看來連地頭蛇都算不上。
若登州沒有衛所,如陳家這樣的還勉強算是地頭蛇。可登州是半實土衛所,衛裏各家都有武裝,掛的還是官皮,自然比陳家有影響力。
再說江湖道掙的也是賣命錢,是青春飯,是名聲飯。遠遠比不得實打實的土地,所以他們盯上了趙期昌手裏荒地的分配額。
此前陳明理在外麵跑,不清楚這個事,陳明心又拿不定主意,也豁不出臉皮來做這個事情。
土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陳明心幹這種事情有巧取豪奪自家人的羞恥感。
現在陳明理回來自然要借著老道士這邊的‘同門之誼’與趙期昌掛鉤,摻合進來弄點荒地份額增加家業。
陳明理與趙期昌沒見過麵,貿然相見過於唐突,若是談崩了就無挽回的餘地。現在老道士出麵來談,就有緩衝的存在。
這種談判藝術是民族本性,最簡單的一件事就可以說明白。比如說媒,兩家直接談談崩了就徹底崩了,弄個媒人做緩衝來回跑。這種存在叫做媒介,中介、掮客、說客,說的難聽了就是皮條客。
喜歡趙期昌的悟性,老道士撫須微笑:“你這裏有多少空餘,明理那裏就能吃下多少。你給那些山民的待遇,陳家也可以接受。一頃地出一丁,兩頃地可出一騎。陳家這邊出的丁、騎在農閑時操訓自備糧草,不勞主家再破費。”
很慷慨的條件,趙期昌總覺得不真實。兩頃地租出給陳家,每年有租子,還有一名自備糧草的騎兵可供驅使。實在是優渥的有些難以讓人相信,要隻要養一匹馬,可要比養一個人要花錢的多。
驢子、騾子、駑馬吃草就行了,戰馬這東西吃草就吃廢了,必須喂豆料補充蛋白質才行。
趙期昌飲一口茶:“陳家還需要什麼?”
老道士笑容更甚,這孩子太機敏了:“陳家這邊若租地,恐怕你也喜歡馬隊多一些。你給多少地,陳家吃多少地。條件就是陳家出資置辦鎧甲,掛在你名下,由陳家使用。當然,你要用人時這回盔甲也會撥給你用。”
有盔甲的騎兵和沒盔甲的騎兵是兩種生物,陳家寨這邊馬隊外出時鐵甲不敢帶,帶的皮甲還是藏在貨物裏的。冬天穿的厚好說,可以穿著皮甲外罩鬥篷遮掩,夏天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