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雪與血(1 / 3)

四更雞鳴時,虎山營催促號聲響起。

趙期昌睜眼,睡在鬆軟草束上弄得他渾身上下難受,草束上也挺暖和、舒適,可他適應不了這種舒適。

艱難爬起,抓起蓋在慶童臉上的鬥篷掛上,戴上六瓣小帽揭開帳簾一角,探頭一看。帳外雪景照映,夜色下各處默默行軍。

常信平已穿戴齊全,背上紮著一杆四方赤旗,行走間旗幟搖晃他臉上紮著披巾禦寒,口鼻處泛著白霜一步步陷在雪中,喘著氣來到帳門處:“老爺,這麼大雪,怎麼處置?”

趙期昌雙手縮在袖筒裏出來打哆嗦,左右環視又踩了踩厚六七寸的雪層,吐著白氣:“先燒兩鍋薑湯給弟兄們飲下,操訓改為隊列整訓。我部做榜樣,才好號令輔軍早起清理營中積雪。另,兩口鍋裏的薑湯不要停,保證人人都能喝到。”

張茂有意鍛煉趙期昌能力,營中文書工作張茂自己幹,與下麵各隊哨的軍務傳達、營務都交給了趙期昌署理。

常信平原地返回,趙期昌在帳門處做著升蹲跳暖身子,沒多時慶童也鑽出帳門,將帳簾紮好後看了看籠罩視線的白色雪景,張嘴:“好大的雪,多少年沒見了。”

“瑞雪兆豐年,明年能有一個好夏收。”

趙期昌搓著手,看著遠處常信平、戚平安等二十餘人拿著鐵鍬一路鏟雪,清出一條小路。各處營帳裏住著的哨官、旗官、小旗什長、伍長如歸巢的螞蟻,踩著積雪漸漸聚向趙期昌所在營帳前。

哨官以上有專司執旗的旗兵,旗官類同衛所裏的總旗,相當於排長,四方五色旗邊長一尺,插在背上;小旗什長背上插的是三角五色幟。軍中旗幟五色,是表明隸屬編織的。

專業的輔軍胸前背後的補子上會標明身份,戰軍號服補子上也會標明身份,同時背後補子上方,兩肩之間還有一塊巴掌大負章,更詳細的記錄隸屬編製。

現在是明中期,軍中將領、軍官職位高低由三方麵決定,首先是實職,其次是衛所官階,再次是象征資曆的武散階,衛所官職與武散階相互彌補構成實質意義上的軍階、軍銜。

明末時衛所製度徹底敗落,戰兵體係內的守備、遊擊等逐步代替衛所官階、武散階,成為一種簡明的軍階、軍銜。

但軍裏,真正決定地位的還是上頭委任的實職,以及下麵弟兄的戰力。其他的東西,隻是點綴。

趙期昌見人到齊了,帳前清出的空地上點燃一束草,頓時就暖了起來,逐一分配清雪軍務。三百多人清掃營區內積雪,另一個哨七十多人重新在營壘北將排水渠加深,防止消融的雪水從山上淌下衝入營中。

再餘下的輔軍多是一幫四五十歲的大齡人,繼續做他們的火頭軍。

帳內張祖娥主仆三人已被帳外的動靜吵醒,四更雞鳴起床對張祖娥而言有些為難了,迷迷糊糊聽著趙期昌下令,並詳細給接令人講解這麼做的必要性,再然後就能聽到接令的一幫人踩著雪層嚓嚓聲離去的腳步聲。

然後又是趙期昌對下一輪軍官的講解,畢竟是烏合之眾,湊在一起為的不是什麼軍功報國,而是為了蹭公家飯。趙期昌必須將軍令原由講解明白,讓這些人明白這麼做隻是為了生活的營區更舒適一點。

兩名侍女,大的姓夏,入張家後起了個好名字,叫做夏折柳。是楊氏的陪嫁丫鬟下嫁後,另找的貼身丫鬟。小的那個叫張春燕,張家家生子,其父跟著張節在外丟了一條腿,女兒給張祖娥當貼身丫鬟,兩個兒子大的跟在張茂身邊當親隨曆練,小的跟在張承翼身邊培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