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十月二十二。
四更天,龍山所雞鳴聲相互爭雄。
“月朗星明,好日子!”
戚繼光裹著被子凍的打哆嗦,站在帳門前仰頭望著夜空:“擂鼓傳令,各隊造飯、五更天明拔營!”
“得令!”
“咚咚!咚咚!咚咚!”
如心跳節奏鼓聲響起,趙期昌一骨碌翻起,兩步走到帳門拉來帳簾,見常信平手裏握著銅號角正準備吹,急促到刺耳的天鵝聲響起,整個營壘一片鼓號聲。
終於可以回家了。
對很多人來說誇功遊街固然光彩,可對他們來說回家更重要。
早在三更起床的龔顯推開窗戶看著山坡上點燃一堆堆大火的營地,翹著嘴角口半張著,片刻後關上窗戶。
身上穿的是藍底紅邊罩甲,他裹好頭巾戴上鐵盔,雙刀掛在兩腰,將裝著製式魚鱗甲、洗換衣裳的木箱子背到肩上,兩枚碎銀子放在桌上,提著六尺長大關刀出門:“老丈,咱走了!”
戚繼光大帳,所有人齊聚。
軍帳已經開始拆卸,風吹進來戚繼光再三重複:“按著操訓來辦,不要慌。誇功後,弟兄們在中所駐紮一夜。明日撤歸,其中四百弟兄留在中所,餘下的各自回歸駐地,所部弟兄分作三批,輪批歸家。下月初,各處駐地,八百弟兄不能缺少一人!”
這實際上的捕倭軍還沒有名至實歸,真的不能解散。否則再聚起來,就是一件麻煩事。隻有衛裏塵埃落地後,才會真正重組捕倭軍。
趙期昌掛著綠色披風,黑色紗巾遮臉,隻露出一對眸子,跟著所有人起身抱拳:“遵令!”
他開始喜歡用東西遮住臉,勇字盔大簷又遮住一半兒,隻要他腦袋稍稍垂下,別人就看不清他的一絲表情。
昨日準備的饅頭,一早匆匆熬煮的米湯,早飯吃的非常快。
八百出頭的捕倭軍,六百人是褐紅色的鴛鴦戰襖,背插赤旗,掛著黑色披風如螞蟻一樣忙碌,將一樣樣的器具收攏裝車。
一處處火光照耀著,使得紅色更勝。
趙期昌騎在小紅馬上,看著一輛輛裝好的車輛下山,排序。
“老爺,好東西來了。”
慶童跑過來,雙手遞來兩頁草紙。趙期昌將紅纓槍紮在凍土裏,接住一看,是劉磐寫的轉讓文契,上麵已經多了一些東西,龔顯的簽名,一個波浪包圍的‘共’字花押,還有手印。
他扭頭,龔顯就在一輛牛車前,將背上的木箱子解下,遞給裝車的趙期昌家丁,也回頭,一笑。
趙期昌頭一次發現,這個惡漢笑起來是那麼的可愛。
馬隊開始下山,人馬交錯堵住視線。
“趙把總,快跟上。”
田啟業領著馬隊開始下山,在馬上扭身拱手笑著。
“好。”
趙期昌橫握紅纓槍高舉,待馬隊下山後,下令:“步軍第一隊列隊,趙慶童、龔顯執旗隨我!總旗常信平前隊,總旗趙鳳祥後隊!”
慶童牽來兩匹馬,給龔顯招手。
龔顯提著大關刀快步趕來,對趙期昌雙膝跪下,右手拄著大關刀,頓首:“顯,拜見老爺。”
“請起,上馬執旗。”
“得令!”
龔顯起身,提刀重重抱拳,趙期昌抱拳回禮,眼眸中止不住的笑意讓龔顯心裏踏實。
他與慶童上馬,大關刀立插在馬具上,右手立持旗槍,左手挽著馬韁輕踹馬腹跟著趙期昌移動。
駐馬隊側,看著隊伍聚集完整後,五人橫排,最右是伍長、什長,每名什長都高舉著火把,趙期昌扭頭:“慶童傳令第二隊,我部下山後,讓其跟上,別亂了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