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夜晚,趙期昌在書房翻著最初繪畫好的一副牌上,以薄竹片為骨雙麵裱紙,背麵是印刷的雲海紅日白月海浪花紋,正麵的則是手繪。
大小王換成玉帝、閻王,十二張花牌以道門神仙譜係為選材,四王是關羽、趙公明等四大元帥,然後是四大美人,四少則是。花紋則是梅花、三角蘭、方塊竹、圓形菊,這隻是初步使用,要給朱應奎的肯定要仔細衡量,花牌人物選擇一定要慎重。
按照預定方案將會在十二色花牌要以十二種美好品德的代表人為主,大小王會以呂祖為原型,弄男女兩種畫,誰讓這位喜歡扮成女子?
看著牌麵光禿禿的角,趙期昌覺得應該把阿拉伯數字弄上去,扭頭:“牌麵可以,魏先生那頭重做底版,就按原來的法子搞。十日後,我要九十九副,連著底版一起,送人。”
趙普益臉色為難:“三郎,九十九副,這花費不少啊。”
用的紙是上好的竹紙,關鍵是竹片加工複雜,請來的篾匠一天也就二百多張產量,也就四副牌用度。而且印刷的彩墨,也是格外的花錢。反倒是繪畫底稿、刻版都是一次做好,能重複使用的。
“再請人,別心疼錢糧。底稿預計幾時能好?”
趙期昌說著將牌收入專門製作的小木匣裏,頭低著:“目光要放長遠,這東西朱應奎會喜歡的。”
趙普益心裏也沒底,心中估算片刻:“若十日後要,還需再請篾匠,算上用度,前後工錢、支出大約會在兩石糧食,六兩銀子左右。底稿,明日傍晚就可送來。”
大麵積印刷人物圖案,隻能是黑色線條人物圖案,采用單色背景,不是多麼精細的活兒。
“不算多,先生也早點休息吧。”
趙普益離去後,趙期昌取出一張夾在書頁的草紙,上麵羅列著近期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些重要項目:拜訪朱應奎、迎接蒙山馬隊、確定捕倭軍名額進而瓜分宗族力量。
還有一些小事情,如繼續給受訓部隊補齊各種可能用得上的軍械、對隸屬的劉王文喬陳五家進行人口造冊、開辟新的財源以支撐越來越大的家中開支。
趙普益的到來能抓好一些趙期昌分身乏術,又不算重要的事情。可他還是覺得事務一團糟,需要更專業的幕僚團隊。
家中重要事他必須出麵,可人口造冊,補充軍械之類的都可以找人,找可信任的人來辦。
做人最難的就是被人信任,很多事情人人都可以幹,不會幹坐到那個位置上也能學會怎麼幹。之所以會幹的人得不到機會,原因就是不受信任。
看著草紙上的行程規劃,趙期昌越發覺得自己應該找一些狗頭軍師幫著摻合。登州是大城,沒有功名落魄的讀書人也不少,可哪些能信任?
看來張茂說的對,他必須去衛學深造一番,係統的學習,並結識衛裏少年擴展人脈。如果他現在有一幫文士好友,這幫人不來出力氣,也能推薦一些生活困難的文人過來做事。
提筆,趙期昌又在草紙第一行寫上‘衛學’兩個字,可他真的走不開,每日練武一點時間都無。就算去了衛學,也沒時間交結人脈。
歪著腦袋,趙期昌努嘴想到了一個不是主意的主意。
第二天中午,南坡。
再次精疲力竭的趙期昌端著碗吃著黏稠藥膏,問:“師尊,您與武學楊教授是朋友。您看,弟子在這裏練兵,不如請楊教授領著武生過來指點指點。”
老道士放下刻刀,甩甩手撫須:“哦?這又是個什麼心思?”
趙期昌舔著嘴角藥膏,低頭笑著:“自武學從城中遷出以後,日子過的那就那樣。聽人說,武生操演軍陣時,都無場地、器械可用。練武所需的兵器、箭矢,也都是武生自家出資,武學裏空蕩蕩什麼都無。弟子就想著讓武學遷來,白石墩距離城池較遠,武生也好一門心思研習兵法。”
衛裏武學從城裏趕出來也是活該,登州城除了武學,還有三處官辦學校,即衛裏的衛學,本來和衛裏武學是紮在一起的,另外兩個是縣學和府學。
縣學學子與衛裏文學學子三十多年前因為王陽明的心學傳播而吵了起來,然後動手。學生打架也是文雅事,衙門不好管,讓府學學子過來壓製。結果武學一幫子人見自己親友被府學、縣學壓著欺負,抄起家夥就衝出去幹仗。
戰果自然是豐富的,所以被趕了出來。武宗時期武人還有個盼頭,自打入了本朝武人地位更低,武學又遷到城外,去的學生少了,衛衙門撥下去的錢糧也就開始拖欠,日子過的很不好。
武學教授楊文領武進士出身,當了三十多年武學教授也是他自己活該。王陽明很能打仗,又在西南待過,還屢次率兵在南方平叛。楊文領、衛裏子弟都是崇拜王陽明的,他放縱武生毆打士子也就罷了,還自己衝上去,結果用一輩子的時間在彌補年輕時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