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嘩變(1 / 2)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握著一條燉的爛透驢後腿,劉磐小心翼翼咬一口,大口嚼著燙的直吸氣,咀嚼著一口吞下,端起酒碗說著,可謂是意氣風發。

而此時,趙期昌所部按令拔營去成山衛駐地史家村北側的三岔口位置紮營封路。

一路上,各衛敗兵散勇隨處可見,運氣好的渾渾噩噩見到大隊伍湊上來,運氣不好的或凍死在山間,或因為誤殺混戰而死成一堆。

黑旗把、鑲黑旗把壓著輜重軍帳緩緩移動,人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幾輛已消耗的糧車上,裝載沿途搜索而來的傷兵或屍首,綴在隊伍後麵。

趙期昌帶著隊伍走走停停,不斷接收馬隊搜索運來的屍體。

馬隊幾次罵罵咧咧要驅使各衛潰兵協助搜索,這些人打死也不願意離開大隊人馬,有的甚至已經被嚇傻了,任你打罵一點反應都無,就渾渾噩噩行屍走肉一樣跟著隊伍移動。

趙期昌勒馬,看著路邊一具凍死的少年屍體,穿著滿是補丁的鴛鴦戰襖,手裏握著一根竹竿綁著菜刀的兵器,蜷縮成一團。

慶童過去將屍體搬開,看了看背後的巴掌大負章,抬頭看向趙期昌:“家主,是奇山中所的人。”

負章還不是捕倭軍那種縫補的方塊布,而是糊在背上的紙,紙上寫著隸屬單位。

趙期昌看一眼凍死少年的雙腳,大冷天又是山區,隻有裹腳布套著草鞋,這種草鞋在海邊還能適應,到了山裏就是自尋死路。

隊伍繼續前進,屍體由隊伍後麵進行收斂。

正午時抵達三岔口,趙期昌選了一個坡麵作為營壘駐紮點,所部五百人開始清理積雪,做紮營準備,同時書吏、幕僚對聚來的潰兵、屍體開始造冊。

而趙期昌領著慶童來到成山衛此前紮營的山坳,準備與成山衛交接。

站在坡上,山坳內隻剩下紮營的柵欄還在,成山衛遺棄的東西多被大火焚燒無法再使用,此外還有幾十名自發聚過來的成山衛潰兵呆呆聚在一起,點了一堆火烤著,還有一些可能是這些人搜集來的袍澤屍體。

這些人多是傻愣愣扭頭看一眼出現在山坳頂部的趙期昌等人,見是友軍又多不動彈了,幾名似乎是軍官的漢子站起來。

慶童喝問:“成山衛的景掌印何在?”

幾名軍官相互看看,一人挪著步子來到坡下,仰著頭可憐兮兮:“不知,聽史家村人說,似帶著弟兄去了城裏討說法。”

趙期昌扭頭吩咐:“取些鍋盔來。”

又輕歎一聲,問下麵這人:“金山左衛如何了?”

這人詫異,他眼中慶童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看著很厲害,應該是頭,而這個與自己兒子歲數差不多大的少年又是什麼身份?

慶童下巴一揚:“且看仔細了,這是我登州衛捕倭軍先鋒使,官副千戶的趙家三爺。”

“小的奇山所百戶楊有財拜見將爺!”

這人單膝跪地,抬著腦袋臉色苦苦:“回將爺問話,金山衛的李將爺也帶人去了棲霞,也是要尋王將爺討說法。小的去詢問,那邊的弟兄讓小的候著,待弟兄們歸營後,再領著弟兄去城裏。”

說著扭頭看一眼火堆旁排列的屍體,都是要帶過去討說法的。

趙期昌緩緩點頭,展望過去掃一眼這些可憐人,道:“我部奉令接替成山衛防線,而景掌印不在也就無法交接公文。這樣吧,你去金山左衛那邊言傳一聲,留下幾個人收攏潰兵,餘下活人都來我營中。先吃頓熱的,咱這裏也有藥材,先把受傷弟兄安置妥當了,再說旁的。”

楊有財有些詫異,難以相信看著趙期昌,仿佛非常的不相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看向慶童。給他們一頓吃的已經是難得的仁義了,怎麼可能還救治傷兵?

別說破落的衛所軍,就是外出投軍的戰兵營,很多時候對傷兵也是一種生死由天的態度。

趙期昌一拉馬韁,輕踹馬腹走了,慶童又喝道:“我家家主向來仁義,還不快去!耽擱了救治,死的可是你的弟兄!”

“將爺仁義!請受楊有財一拜!”

楊有財趴在雪地裏重重磕頭,熱淚淌下,其他奇山所的人也紛紛站起來。

朝南的坡麵上,趙期昌跳下小紅馬,馬鞭拋給趙顯,問:“戰歿者幾人?”

趙顯指著排成三排的屍堆,咧嘴:“眼前是八十七人,陳哨官還領著弟兄搜尋,咱這一路走來,就有百餘人吧。”

說著一歎:“潰兵已有二百之數,各衛此次傷了元氣,恐怕王道成那裏麻煩了。”

趙期昌掃一眼屍堆,朝腳下啐一口:“剛在成山衛那邊,也有不下五六十具,算上沒搜來的弟兄及成山衛帶走的,估計成山衛最少折了一個滿編哨。”

一個滿編哨能有一百五十多人,而成山衛這次來了七百多人,三成的戰死,最低兩成的傷兵,可謂是折損過半。

趙期昌可以確信,自己麾下的黑旗把折損超過一成就會崩潰。成山衛如此大的折損,必然要退出這次行動。一處如此可知各處,估計昨夜一戰直接陣亡會超過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