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趙期昌返回朱高山備倭城修建工地,因為夏收的原因,兩千徭役已經陸續遣返。指揮這幫人對趙期昌而言一點麻煩都沒有,兩場本地戰事帶來的威望、官位擺在那裏,他又覺得築城是給趙家築城沒道理克扣錢糧。
他有威望,又有實際的築城方案,而且手裏不缺錢糧,還把這些征發來的徭役當人,這些人自然對他又敬又畏,服服帖帖吃飽了幹活,一點問題都無。
這種平平穩穩的修建進度,讓朱應奎對趙期昌的評價又高了一分。認為趙期昌天生是個能做大事的人,要做事情不管才能如何,一定要會帶的動人手。
兩千從登州府各地抽調來的徭役,趙期昌能順利指揮,那豈不是意味著組建一個滿編戰兵營,趙期昌也能如心使臂那樣指揮?聯係趙期昌的年紀,一個未來的名將種子,就是朱應奎對趙期昌的評價。
所以張瀚將兒子托付給朱應奎教導,朱應奎才讓張渠隔三差五的來趙期昌這裏幫著趙期昌做事,學習趙期昌的經驗,以期更好的激勵、鍛煉張渠。隻是張渠,更喜歡繪畫罷了。
就連詩詞琴棋這四大類,張渠也覺得是咬文嚼字的東西沒什麼實質意義,最喜歡記錄一切的風景、人物繪畫。
朱高山備倭城,已經命名為朱高城。三個月的時間,也隻是修築了周長五百四十丈、搞一丈八,厚八尺的城牆,並挖了寬兩丈深一丈二的護城池溝。同時,還建了五十餘座燒磚窯洞,燒了三十萬紅磚、青磚,然後就燒不動了。
周圍方便采伐的樹木,都燒了,燒磚隻能等秋後再啟動。
以挖出來的土石板築為城牆,現在的城牆還未來得及包磚,城牆上的城樓、碉堡、女牆、垛口都沒時間修築。城牆內側的斜坡馬道還未徹底加固,城中建築更是空闊一片還未規劃、修建,後續工程量還很大。
隻是將土方量最大的城牆、護城河兩件事情做完。真正要修好朱高城,要等明年夏季才能完工。
城中偏北,大帳裏趙期昌下午趕過來檢查了城中倉儲情況,就回到這裏寫信。
握著筆杆子,他則在回憶各種記憶,從記憶中抽絲剝繭,並根據眼前的朝政局勢來給趙鼎明、朱應奎提供一條相對正確的道路。
響應朝廷發展腳步,才會被朝廷看重,進而平步青雲。
從近期三封邸報裏看,陝西總督曾銑所謂的河套大捷有問題,是堅定的主戰份子,隻要開戰曾銑就是河套收複戰役的最高指揮,若是打贏了足以封伯,可形勢交錯有些混亂,趙期昌需要慢慢梳理。
曾銑的確有開戰的動力,他的河套大捷迎合了皇帝的好大喜功,可謂撓到嘉靖的癢癢處。
而另一個手握三鎮的宣大、山西總督翁萬達則是堅定的防守主義者,他搞出的防禦體係讓俺答無從下手,這才請求上貢開市,然後又主動請求繳納投名狀,看著是服軟了。這俺答的示弱服軟,更助長了嘉靖的雄心壯誌……
不僅助長了嘉靖的雄心壯誌,還讓飽受韃子兵鋒欺淩的朝野各處有了報複並報複成功的希望,自然主戰風氣濃烈,似乎形成了一麵倒的形勢。
嘉靖畢竟皇位繼承關係是一筆黑賬,他的堂兄正德皇帝可是親自上前線還陣斬一名韃子的皇帝,活著的時候搞出的豹房就相當於軍機處,又設立東西兩官廳代替已經失去實權的五軍都督府總管天下兵馬,實際上將實際管軍事的兵部架空了。
正德皇帝在軍事上的建樹在大明此時曆任皇帝中,可以算是僅次於太祖、成祖。這就讓嘉靖有了壓力,偏偏在他治國期間,哈密衛體係讓吐魯番很不給麵子的吞並,連表麵哈密番、哈密衛傀儡體係都不願維持,丟失哈密衛給了嘉靖太多的心理壓力。
而俺答、小王子連連入寇,相比較於軍事頗有建樹,並屢屢親征的前任正德皇帝,嘉靖時期朝廷多少顯得被動,臉上無光彩。所以,嘉靖堅持開戰的原因,應該是豎立軍士威望,給自己臉上增光並洗刷恥辱。
歪著腦袋,趙期昌自認為已經判斷出了朝廷主戰的各方麵因素。然而高層將領並不買賬,不管原因是什麼,反正這幫人不表態,那主戰永遠隻是主戰,不可能是開戰。
帳門處擋蚊子的紗簾被推開,孫孟娘端著茶碗、茶壺進來,放下後轉身去收拾掛在帳壁上的衣衫,開始打包。
他不敢將自己所思所想用筆寫出來,很擔心處理不幹淨落在外人手裏。
腦海中構思全局,總之有一點可以肯定,在實際操作中,眼前是隻可能主戰,不可能開戰。
曾銑掌握陝西三鎮主戰,要開打力量不足以與俺答對陣;而翁萬達則掌握大同鎮、宣府鎮、山西鎮三鎮兵馬,堅持反對開戰,主張拖死一代雄才俺答,然後再動手,走的是穩妥路線。
偏偏曾銑要開戰,那翁萬達手裏的這三鎮兵馬則是最近、最強大的軍力來源,可翁萬達不想打,那就有意思了。
而九邊高層將領也可能是在這種形勢下,都不願意開口表態。隻有在曾銑、翁萬達兩人之間一留一去決出勝負後,這些老兵油子才會恰到時機的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