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欺負人(1 / 2)

四月二十七,衛裏月底會議應趙期昌的意思,提前兩日。

戚繼光在時,衛裏排序是戚繼光、張茂、趙鼎明、李晝。經過軍功盛宴後,戚繼光在帶著春戍班軍去河間府值守備防,趙鼎明也升職,本職隸屬在都司府,成為登州衛明麵上的直屬上司衙門重要成員之一。

趙期昌也是如此,按照規矩他的官位隸屬於都司府,是登州衛的上級,衛裏的會議他頂多就是一個旁觀者,可他官位代表著都司府,本身又握著衛裏最多的一批捕倭軍名額,他的意見從上、從下而言,影響力是極大的。

同時,戚繼光不在,主管衛裏雜務的是坐堂鎮撫李晝,可衛裏排序第一的是張茂。那麼,張茂的上司趙期昌,又是本衛人,算起來趙期昌有一種實權太上皇的味道。

這也是李晝在衛裏有事情,事事請教、詢問趙期昌意見的根由所在。隻要趙家不作死,基本上戚繼光回來,也無法扳倒趙家。

可如同傀儡的李晝,雖然表現的很恭順,可心裏頭絕對很不爽。

戚繼光可是有豐厚外部關係的人物,是披著地頭蛇身份的強龍,人家都壓不住一門兩都僉事與一進士的趙家,更何況徹徹底底的地頭蛇李家?

至今很多衛裏人,將戚繼光領著班軍戍衛京畿一事的根由,定在趙家身上,認為是趙家使絆子擠走了戚繼光。

一大早,趙期昌騎馬入城,扈從衛士三十餘騎環衛,排場不可謂不大。

今日趙期昌的打扮一入城,就被衛裏人認出,也有民戶竊竊低笑。

趙期昌的打扮的確特殊,身穿緋紅對豹補子武官常服,腳踩黑色官靴,頭上嫌烏紗帽軟翅搖晃累贅,戴的是紅纓氈笠。一路跑馬塵土飛揚,臉上遮著的黑巾鬆垮垮裹住下巴、脖頸。

氈笠斜戴,整個人也懶洋洋隨著馬步前進而一搖一晃,顯得慵懶、閑逸,根本無法體現武官的英武。在一幫身穿魚鱗甲,看著甲光森森的甲騎護衛下,更顯得不倫不類,極為突兀。

可他壓得住氣場,在馬上左右抱拳,遇到打招呼的人就回禮,招呼兩聲。

北城,麵南對著西門大街的衛衙門前,趙期昌抬頭掃一眼衛衙門牌坊,不見李晝出門迎接,咧嘴笑笑:“這位鎮撫官,似乎不待見餘。”

一旁在城門處等候,彙合後牽馬的慶童道:“家主升官以來,首次來衛裏會議,李鎮撫慌了手腳也是正常。”

趙期昌感歎:“是啊,用什麼禮儀才對?餘不知,想來他也不知。”

的確,說是用迎接上司的禮儀,可趙期昌的實際差事是朱高城守備,還不是督管負責登州衛的專管僉事,更不是一把抓的都指揮使、指揮同知。但是上司衙門官員、品級擺在那裏,用迎接上司的禮儀也說的過去。

而偏偏趙期昌又是本衛升上去的,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升上去的,這幫人在正式場合裏,糾結這個問題,加上李晝的一點小心思,自然更糾結了。

毫無疑問,戚繼光不在,張茂也很少在會議中發表意見,李晝很喜歡主持衛裏會議並當家作主的感覺。今日趙期昌要來,張茂還要來,頭上騎著兩位爺,如何能高興?

趙期昌隻是稍稍感歎,他感歎的是際遇變化,便輕踹馬腹縱馬進入前院,跳下戰馬。

管事鎮撫李晝在前,迎上來拱手行禮,笑吟吟看不出具體心思:“下官鎮撫李晝,拜見趙將軍。”

趙期昌右手握著馬鞭輕輕拍打左手,左右環視不見張茂、劉文清,抱著馬鞭對此時的中所僉事、衛鎮撫王文澤抱拳,便點著頭:“喂馬,待人齊了,本將再通報事情。”

李晝半躬著腰,故意走在趙期昌半步前,抬臂示意似乎在彰顯自己才是衙門裏的主人似的,但依舊是一臉謙卑笑容:“趙將軍趕路幸苦,下官已備好熱湯,請。”

趙期昌突然停步,整個跟隨的隊伍裏還是衛裏那批軍官,足有一二百人也都停步,詫異望著。

上下打量李晝,趙期昌道:“近五六日無雨,一路過來的確風塵大了些,李鎮撫看來也是用心了,這情本將會記著。”

李晝笑容更甚,身子半躬著:“應該的,這是下官應該做的,不敢居功。”

這算什麼,上頭人真下來,李晝感覺花錢邀幾位名妓過來陪酒助興都是應該的。

趙期昌也緩緩露出笑容:“李鎮撫,戚掌印見了上司,可是行的端正、坐的安穩,從不會卑躬屈膝。你如今署理衛中事務,代表的是登州衛顏麵,而你更是我大明朝的將軍。所以,本將令你挺直腰杆子走路。”

李晝緩緩挺直腰,垂著頭看著趙期昌片刻,臉色青紅不定:“下官……遵令!”

趙期昌目光落在李晝的魚鱗甲上,趙期昌嘴角翹起:“盔甲這東西穿在身上,脊梁骨再軟的人也會硬梆梆的。可李鎮撫你,似乎連鐵都撐不起腰杆子。這讓城中士民瞅著,該怎麼看登州衛將士?為將要有威勢,這不是欺淩部屬軍士之威,而是鐵骨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