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彭黯哪裏怎麼去說服?現在人家磨刀霍霍,一心要束籠登州係,人家會看著登州係再擴一營兵馬?
張祖娥猜不到趙期昌會怎麼打通彭黯這一環節,由於張茂沒給她好臉色,頗有些心累,也下樓去了。
樓台上,趙期昌孤伶伶一個,腦海中思索,神遊物外。
“家主,副將於學文前來。”
趙期昌一骨碌起身,抓著繩索速降下樓,搓著手,看著一襲緋紅官袍頭戴烏紗的於學文,問:“準備妥當了?”
“三撥人手,萬無一失。”
於學文說著拱手,左右看一眼,繼續說:“東昌軍中本就滋生不滿,宿怨深植。左仙林等人稍加撥弄,便群情激憤。”
趙期昌雙手負在背後,腳步隨意,搖頭笑著:“後院起火,我看彭黯如何滅火!”
他一點都不怕,彭黯敢裁撤原青州軍,還不是借登萊兵馬的威勢?彭黯現在唯一的嫡係隻存在於彭黯自己的眼中,那就是曾銑舊部合編的東昌軍。
如果青州軍讓彭黯新建成功,再理順東昌軍,那彭黯要奪走標營,登州係也沒法子。
可真正的情況是,東昌遊擊將軍孟尚義根本無力控製手底下的驕兵悍將。一幫在邊塞跟韃騎硬撼,曾經在李珍率領下三千人野外結營橫阻俺答近十萬大軍!這樣的軍隊,趙期昌都沒信心收服,何況隻是孟尚義?
趙期昌看來,彭黯第一步就錯了,要麼就好吃好喝招待歸來的兩營哀兵,拉好關係後,要麼表示自己的難處盡數裁革,要麼以曾銑事業繼承人自居,以贏得這兩營軍心。
彭黯若真以曾銑事業繼承人自居,那山東現在也就沒這麼多事情。當時的捕倭軍還沒成長起來,麵對邊塞回來的五千餘精銳,趙期昌也隻能夾起尾巴當一個乖巧的,奉公守法的老實人。
可彭黯呢,仗著標營、捕倭軍,直接將歸來的兩營哀兵打散合編為一營,整整兩千多悍兵被裁革,導致左仙林這些隻會殺人的軍漢沒活路,一股接著一股湧向趙期昌手中。
軍中最重袍澤感情,這是小規模混戰的基礎。彭黯徹底打散這兩營兵馬,幾乎每個軍士都發現自己身邊人換了一茬子。對尋常軍隊這是小事,可這是邊塞精銳,有些什長、伍長寧願手底下老弟兄三四人,也不願補充一個缺乏磨合的軍士。
與一個不熟悉的袍澤同伍作戰,對老兵而言是極為厭惡的,跟故意坑害他們沒區別。
感情上,東昌軍怨恨朝廷不公,怨恨彭黯落井下石,怨恨主將孟守義打散原有編製。而現在,旱情明顯,東昌軍家眷散布各處,受災情況不一而足。
擱到以前,曾銑會拿出皇帝賞賜的金銀分給他們以渡過災情,若李珍在,也會想法子勒索錢糧解麾下軍士燃眉之急。
可偏偏,孟尚義沒有這麼做!
彭黯相信登州係軍將帶兵能力,也相信孟守義等他提拔起來的將領,更相信東昌軍的戰鬥力,畢竟曾銑督軍軍法森嚴,那曾銑舊部也應該好指揮的,還很能打。
這就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情況:彭黯手握一條毒蛇以為自己很厲害,正在威脅登州係。
趙期昌現在要做的就是聯係曾銑舊部,表示自己願意做這些人的退路,讓他們不要顧及登州係的態度,放心大膽的去做。
隻要東昌軍爆發嘩變,彭黯拿什麼去鎮壓?
去年年初大同鎮又一次嘩變,胡宗憲能單騎入城說服亂軍歸建;山東這邊,彭黯手底下有胡宗憲這種人物?
心狠手辣能一把火燒死家中族老的於學文跟在趙期昌身後,陳明心總擔心這個混蛋突然抽刀子背刺趙期昌,就落後半步跟在於學文背後。
於學文又有猶豫,欲言又止吱吱唔唔,趙期昌問:“莫非,東昌軍還有要求?”
“是,郭震將軍大侄兒郭敦表示,我捕倭軍能滿足兩個條件,就願意奉將軍之令行事。”
趙期昌努嘴:“倒驢不倒架,說說看。”
“第一,事後給與東昌軍一營編製;第二郭震將軍家中幼女七歲,郭敦希望與將軍成就秦晉之好。”
趙期昌挑眉:“不成,我可不想惹得張家翻臉。”
“不不,將軍,郭敦也不敢奢望與將軍聯姻,而是與五爺。”
於學文說著摸摸下巴,遲疑道:“登萊之人信將軍承諾,東昌軍不信。郭敦的意思是請五爺往臨清一行麵試一番,也不能委屈五爺不是?”
趙期昌皺眉,輕哼一哼:“說的好聽,要人質給他,反正從一開始,餘就無什麼壞心思。至於一營編製,問問郭敦,想來青州府的話,餘給他即墨右軍番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