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理念之差(1 / 2)

酒後,郭敦一個眼神,田可成緊巴巴的就來到郭敦所在營帳。

“表兄,趙都司那裏托小弟傳個話,不是啥好話,還請擔待著。”

郭敦酒氣浮於麵表,言語間目光遊蕩於帳幕,抬起左手對田可成勾勾手指頭,田可成附耳過來時,郭敦藏於右臂袖中的鐵錘緩緩落下,手心緊緊握著錘柄:“是這樣的,趙都司下麵人,透露口風……說是,希望小弟殺了表兄。”

這些話剛入耳,田可成還沒開口,就見郭敦後退一步,右臂掄圓,專用來破甲的圓錘砸在田可成額頭,一聲悶響後,隻有郭敦的喘氣聲。

帳外,郭敦的兩名親兵手足無措,看著田可成帶來的三名心腹人手被恰好路過,蓄意攀談的登州軍巡哨發難,瞬間放翻不知死活。

“血氣刺鼻,小心從事。”

趙慶童現身,帶著另一隊後備人手抵達現場低聲吩咐,執行刺殺的甲騎什長點頭:“還是活口,君美先生那裏說活口更好。”

都是吃刀口飯的,血液噴出會讓各處警覺或懷疑。甚至,趙顯曾表示,哪怕殺人不見血,也會使得周圍老手警覺。

入帳,趙慶童見郭敦發愣,輕咳兩聲上前:“郭將軍可有不適?”

郭敦渾身輕顫,微微搖頭,苦著臉:“無有,謝趙中軍關懷。”

登州衛裏,趙期昌家中有雙明,即惟明趙顯,長明趙慶童。隨著掖縣趙氏的並入勢頭加快,文澤趙震、承澤趙茂兄弟加入後,趙震、趙茂兄弟聲名不顯於衛裏,還沒傳開。

而在軍中,迅速茁壯的趙氏一族將領,且又身具要職,分屬不同的指揮序列,麻煩的是四個人都是千總官職。所以軍中上下,稱呼趙顯為前軍,趙慶童為中軍,左軍是趙震,右軍是趙茂。

這四名手握軍權的趙氏將領為核心,是趙期昌緊握兵權的關鍵力量。

其中趙顯是外人、家仆抬升身份列名族譜,是典型的家將;趙慶童也是如此出身,徹頭徹尾的家生子;趙震、趙茂又隸籍萊州衛,與趙期昌正好在五服範圍內,是親族將領。

這四人恰好職位都是直接統兵的千總,稱呼一聲趙將軍是禮儀性的客套話;平時公務交接正規場合下要以趙千總來稱呼。

可一下四個趙千總,以軍中務實、怎麼方便怎麼來,能偷懶絕不繁瑣的風格來說,那就給四位趙千總扣個名號,以示區別。

前趙顯、中趙慶童、左趙震、右趙茂,這種排序方式起初源於四人隸屬,可前中左右這四個軍中編組番號又有其他意義,恰好又與四人的性格、能力、資曆相對應,使得這種稱呼在軍中流行極快,郭敦帶著東昌軍並入登萊體係,也熟知登萊軍中主要將領的綽號或雅號之類的代號。

郭敦口中的趙中軍稱呼入耳,趙慶童隻是抿嘴翹起嘴角勉強露了個笑容,看向一動一動的田可成,眨眨眼問:“郭將軍,可知為何當初家主會差人與郭家聯姻,而不與田家?”

郭敦拱手,不知是真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不知,還請趙中軍點撥一二。”

反正他把自己的表兄給殺了,這麼大的把柄、投名狀交出去,不說前程似錦,起碼目前的職位是穩固了。

“其實,當初咱也想不明白與郭家或田家聯姻有何不同。反正,曾公提拔郭震、田世威於行伍之中,咱隻覺得郭家、田家又是姻親,與哪家聯姻都無區別。”

趙慶童垂頭看著田可成,搖搖頭:“現在才明白過來,郭將軍是郭震侄兒,而田可成是田世威親子。這就是區別,郭將軍想要的,家主可以給;田可成想要的,家主能給的同時,其他人能拿出比家主更多的東西。”

最大的區別也在這裏,隻是趙慶童沒有明說。即,你郭敦想要的,趙期昌可以給,可以不給;而田可成若漸漸掌控東昌軍,那他要什麼,趙期昌就要給。不給的話,手握實際兵權的田可成可以繞開趙期昌自己去拿。

有田可成在,郭敦就別想獨掌東昌軍。可能十年後郭震官複原職,郭震的兒子會進入東昌軍擠走郭敦的位置。

而郭敦呢?隻能去其他地方作為將門郭家這個集團的支撐點而存在。如果運氣好,他郭敦的兒子有出息,還能延續這種鐵飯碗。

將門庶流子弟最怕的就是跟著不著調的宗家上戰場,因為勝仗的功勞是宗家的;若是敗仗,庶流子弟往往就是殿後賭命的最佳人選;往往也是朝廷追究責任時的替罪羊。

同樣的道理,若趙期昌戰敗,能帶著敢死部隊殿後的最佳人選就是趙顯這四名姓趙的將領。

趙慶童轉身,抬手搭在郭敦肩上,神色誠懇:“其實,郭家、田家發家也就在五六年內,與我趙家一樣。隻是,之前郭家、田家有曾公庇佑;而我趙家,因家主之故,在朝中頗有人脈,這才安穩立足。”

“家主與駱顒分割山東六府轄區,不僅僅是因為彭黯調解或東昌軍捕殺白蓮逆匪一事。而是因為,我等新生將門朝氣蓬勃,已讓山東各將門心生忌憚。這也是為何向家主聯姻者能踏破門檻兒,為何家主偏偏與郭家聯姻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