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至,震後不足半個時辰的時間趙期昌初步集結部屬,糾集自家家丁、衛隊、城中各家家丁、子弟,凡是與衛所體係有關的丁壯,已開始層層動員、組織起來。
登州北、東兩段城牆的坍塌,似乎將大多登州軍民的脊梁骨壓彎了。
張承甲牽馬在城牆廢墟上移動,馬上趙期昌扭頭四看,粗粗一看隻有廢墟,若是認真看,難以入目,處處慘景無不是人命構成。
過城牆廢墟,趙期昌勒馬盯著麵前集結的軍官、頭目:“吳知府還沒找到?”
一幫人垂頭,李晝抱拳:“府衙年久失修……如今又是核驗夏稅的最後關頭,吳知府可能與府中同知、判官等一體罹難。”
別說府衙,就連登州衛的衛衙門也成了廢墟。
“一府官員俱無,縣衙門張知縣何在?”
李晝抬頭,臉色愁苦:“張知縣當時正在後院垂釣,與工部的那位蕭姓天使一同落水,如今神色恍惚,恐難做事。”
別說張知縣這個治理蓬萊縣快十年的老人,隻來過登州幾次的殷正茂也被震後慘象震撼的不輕。
趙期昌眨眨眼倍感棘手,指著李晝:“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申時四刻前!本將必須看到張知縣一襲常服、烏紗帽出現在城南倉儲地!還有,若府衙一應上官罹難,將官印找出!印給張知縣,本將急需城南物資救災!”
眥目環視,趙期昌語氣急促:“再派二百人去府衙搜救,餘者以整肅城中刑紀為重!若有縱火、持械行凶不聽勸阻者,一律就地梟首!”
“李晝,我再留一百親軍給你,以這部親軍充任百夫長,再許你以衛中武學學子為總旗官……城外受難百姓不分軍民,凡是丁壯悉數編練入伍,以救火、救人為重!”
一共三個任務壓下來,李晝重重點頭應下。戚繼光升官後,登州衛掌印衛僉事空懸,誰能拿到這個位置,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趙炳然留在水寨善後,並通過書麵形式將登州府救災一應事務委托給趙期昌。
得到正式授權後,趙期昌卻覺得自己快瘋了,渾渾噩噩召集、動員兵馬,可一處處的慘景讓人目不暇接難以承受。
扭頭,趙期昌看著陳明心道:“去備倭城,備倭城所屯趙震部五百騎盡數歸你調度,化整為零,疾馳各衛、千戶、百戶所,令各衛、所主官不得逃遁,務必自救。若官長不存,可選當地賢良者暫領職務。”
說著,趙期昌從腰間解下玉佩拋給陳明心作為信物:“記住,本將的要求不高,隻要備倭城以東至文登一帶,要井然有序,有序方能民安,民安才能自救!不管是誰乘機作亂,本將不要什麼證據,也不管他身具何職又是誰的親族……我隻要他的腦袋,我隻要府東軍民安堵如舊!”
陳明心正要應下,一旁跟隨的常信平瘸著腿出列:“將軍!備倭城多是下官舊部,下官請求同行!”
趙期昌目光落在常信平被砸傷的小腿上,緩緩搖頭:“不會讓你清閑沒事可做的,我需要你組織老者、少年燒粥賑濟受災百姓。”
常信平拖著受傷的右腿,咬牙一步步挪到趙期昌馬前,抬頭:“將軍!這是大災,也是機會……登州府各衛陽奉陰違,多方阻撓將軍頒行軍務發令,殊為可惡!不僅如此,還多方與鹽梟勾結,或與海賊眉來眼去,可謂是罪行累累!”
還要殺人……
趙期昌盯了常信平片刻,陳明心開口,俊逸麵容語氣平淡:“將軍,標下自會清理幹淨,不使將軍今後為難。”
常信平說的很對,這是一場罕見的大災,也是一口氣肅清各衛頑固對抗份子的大好機會。
陳明心自然明白常信平的用意,他開口支持常信平,讓趙期昌徹底啞巴。陳明心是他剛選出來的人,他總不能朝令夕改?
他就怕派其他人去備倭城發生類似的清洗事件,以為陳明心會穩妥行事不會冒進。現在好了,常信平幾句話,就讓陳明心決心發動清洗。
沉默片刻,趙期昌囑咐道:“殺猴儆雞,少造殺孽。三五年後,這都是我登萊軍的骨幹!”
陳明心微微頷首,趙期昌示意後,陳明心點了幾名用慣手的部下縱馬而去。
瞥到常信平幾步路瀝下的血跡,趙期昌扭頭對牽馬的張承甲道:“大兄,常千總腿腳不便,你幫持著一二。記住,入夜之後,城外各處要環立火堆不下二十處。不可使受災百姓一人饑餓,更不可讓白蓮逆匪乘機散播流言!若有疑似白蓮逆匪者,就地收監,交由縣、府衙門審核,若確鑿無誤,明日一早當眾梟首,以正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