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湘北市場南邊一點的轉盤那裏立足徘徊了幾支煙的時間,用來猶豫自己如何進入一片紅燈區去打聽這個廉價妓女的下落。我腦海裏滿是電影裏的畫麵:我一路走在湘北的第六條街上,迎麵路邊許多煙花女子向我媚笑著招手。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進過那條街,聽有經驗的嫖客說那裏白天就像一條專賣雜貨的購物街一樣,隻有到了晚上,才會有許多女人立在門邊,有的甚至會伸出手來拖你。我最終還是打電話給猴子,請他過來一起完成這對我來說相當艱巨的任務。
猴子很快就憑著照片問到了遇害女子平時拉客的地方,也是一家賓館,比郊區案發現場那家好不到哪去。裏麵幾乎每個女住戶都認識這名叫盈盈(也或許是鶯或者瑩,我沒有問具體是哪個字,她們也不一定知道,反正隻是類似藝名的外號)的受害者,但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與誰交往。我理解這種冷漠,她們之中的一個死了,也不會有太多人在意,因為她們隻知道這個人是不見了,“或許是回家了吧”,反正也對自己的生意沒多大影響。
隻有一名叫菲菲的女子願意和我們聊更多的關於盈盈的話題,她就住在盈盈的房間隔壁。
“這段時間有個女人天天來找她。”菲菲說。
“你能告訴我們那個女人長什麼樣不?”猴子問她。
“二三十歲吧,駝著背,戴副墨鏡。”
我立即一愣,望向猴子,他也正在錯愕地望著我。
“她多高?”
“大概一米六左右,很瘦。”
“發型是怎樣的?”
“沒太注意,學生頭吧,反正是短發。”
怎麼可能,這正是雨雨的身高,我心裏試著說服自己,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一個女人,外型與雨雨幾乎完全接近。我想到了驗證的方法,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翻出雨雨的一張生活照給她看。
“正是她,我前幾天還和她打過招呼。”
“啊!”我們兩個男人同時驚叫起來。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麼?”我嘖歎著問她。
“這有什麼好看錯的,我見到她好多次了。”
猴子露出另一種表情來——像是一種洋洋得意,或是說幸災樂禍,他眉角揚起,霍霍地說:“那下次見了她,你能幫我們指認她嗎?”
“指認什麼啊?”這個菲菲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又沒好處,幹嘛幫你們認人。”
猴子從口袋中抽出兩張紅彤彤的百元鈔票來,對她說:“這是給你的,剛剛回答我們問題的報酬。”
她瞥了一眼猴子手中的錢,不屑地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有錢了不起啊。”
我猜猴子心裏一定在想:嘿,我就是把你當這種人了,難道還要為你立個牌坊敘說你高風亮節麼?
但他當然沒有這麼說,他笑眯眯地說:“我要是你就會收下。你不知道這是政府的獎金麼?不拿白不拿的,你傻啊?”
菲菲臉微微一紅,接過錢,問:“你們是幹什麼的啊?不是來做臥底的吧,你們要抓抓那些賺大錢的嘛,我們這裏都是一些窮人,又沒積蓄,抓過去了也交不出幾千塊罰款來。”
“當然不是,我曾經在掃黃組待過幾天,後來也去過緝毒大隊,不過你放心啊,現在我是隻負責網吧了,我們懷疑你說的這個女人和盈盈一起合夥開了個黑網吧(無證非法經營的網吧),所以想打聽一下。”
“原來你是賺這門子錢的啊。”女人抱著雙手,略帶曖mei地斜視著他,“那好吧,下次要認人找我就好了,別讓我吃虧就行了。”
“當然不會。”猴子陪著笑臉拉我離開這裏。
“你有什麼看法?”猴子一路問我。
我搖搖頭,無奈地說:“能有什麼看法?難道你相信是雨雨?剛剛那女人可能是隨便騙我們的。”
“你覺得可能這麼巧合麼?目前所有的證據和證人反映出來的凶手的特征都和雨雨一摸一樣。”
“但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