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這樣大,小姐怎麼還站在風口,快,湘迪拾了那件妝鍛狐皮褶子大氅來”。流雲才領著人換了屋子裏的暖爐點上了香,見她呆坐在廊上忙驚呼一聲,心裏著急這身子不過才好了一點可不要著涼了才好,接過湘迪遞過來的大氅往她身上一圍,又塞過去一個湯婆子。“流雲你才嫁了人話就愈發的多了起來,也不知十一究竟是娶了個賢妻還是老媽子”。她收回纏繞在庭院梨樹上的視線,嬌笑著打趣才新婚的流雲。“小姐慣會笑話人的,也不知奴婢這一心一意究竟是為了誰”。流雲麵上一熱,別過頭詳裝惱怒。“好好好,是我平白糟蹋了你們的心思,定是這幾日燒壞了腦子,現在倒有些饞小廚房做的栗子糕”。她笑嘻嘻的拉過流雲的手,將臉縮進大氅的毛領間隻露出一雙圓眼。流雲的臉瞬間有了光彩,這是小姐這些天來頭一次要吃的心中高興,忙叮囑在一旁折海棠花的湘迪,“你快去吩咐小廚房抓緊些,對了,再熬一壺牛乳茶來,小姐愛吃”。湘迪緊趕著點頭,放下嬌豔的海棠花奔出遊廊。“聽說二哥前幾日獵了一隻豹子,咱們也去瞧一眼”。她起身撫平身上的粉鍛錦綬藕絲鍛裙,徑直往園子外走。一時間流雲竟呆住了,小姐總算是挺過來了嗎,前些時候小姐哭著回來將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自己俯在門上竟一絲動靜也聽不見,二爺回來見此當下便叫人卸了小姐房裏的兩扇紅木雕花大門,隻見小姐哭昏在案上。自那以後小姐身上小病纏綿斷斷續續半個月不見好,人也愈發沉靜起來,時常就這樣倚在窗邊不言語,而如今,雖隻是淺淺一笑卻已足夠安定人心。“愣著幹嘛”。她回頭看流雲沒動靜,招了招手。以至於數十年後雖與小姐天各一方,想起那日小姐站在滿園盛開的花樹下巧笑嫣然的模樣仍心動不已。。。。。。。。。。。
祁明鈺一進門就發現璞玉房裏的青花釉裏紅青花點睛瑞獸不見了,案上擺著個盛著野花的小花瓶。他眉心一緊,當初大哥從西北帶回來時璞玉一眼就瞧中了,何況這膽瓶是當真精致,瓶身的瑞獸作蹲踞狀,回首,張嘴,皆以青花點睛,紋飾線條流暢,畫風活潑的很,獨獨適合他這古靈精怪的妹子。“二小姐呢?”他叫住在一旁抹桌子的丫頭。連翹仰頭望向來人,視線卻隻看到堅毅的下巴,心一震匆匆垂下眼低聲道,“若婉姑娘約了小姐一同喝茶,小姐用了早膳就出門了”。隻一句話連翹卻已說的哆哆嗦嗦。祁明鈺淡淡地看了眼躲在紫檀高束腰方桌後的小丫頭一眼,道,“小姐回來後讓她來前廳用晚飯就說大爺回來了”。說完背著手出了門,細碎的陽光灑在挺拔的身上。
“才幾日不見你便就瘦了那麼多”。若婉拉過她的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輕聲歎了口氣。“鴛鴦請我來可是說她家姑娘想我想的緊,我可不是來聽你在這唉聲歎氣的”。璞玉嘴上說著卻還是任由若婉拉著坐在了紫檀束腰海棠形圓凳上。“你這人當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的”。若婉也被她逗笑,麵上憂愁散了幾分,又說,“昨兒我阿瑪收到了帖子,下個月初八,的確是個好日子”。同時也注意璞玉的神情,隻見一絲異樣也沒有,隻是伸手從麵前龍紋玉碟中撚起一塊芙蓉山楂糕,配著一杯碧螺春下肚。“婉兒,我隻覺得累得很,往後這些事你也不用費心為我打聽,我與他再沒有瓜葛了”。她垂著頭看不出情緒,隻是語氣黯然,若婉從未見過如此消沉的璞玉,麵上瞧不出,隻是這心怕都死透了吧。初見璞玉,是十三歲那年的賞雪大會,皆派了帖子出去,京中的格格小姐來了大半,璞玉是最末來的。若婉記得當時擬帖子時鴛鴦問了一句,祁府的二小姐從西北回來了,姑娘可要請?她提著筆有些猶豫,思索了會兒說“也請了吧,她來不來另說”當時心中並無把握,祁家的書玉是出了名的冷傲,有傳言宮中有小主想請她描一副丹青,次日便被駁了回去,隻一句話,近日傷了手,怕怠慢了娘娘,實在惶恐。這件事在京城熱了許久,後來也不了了之了,但任憑誰也能猜到這祁家的背景可不似表麵這樣平靜,可祁家的二小姐竟是這樣的不拘實在是意料之外。隻見她奔進了八角亭,仰頭對若婉笑眯眯的說“我來遲了姐姐可不要怪我,我看近日起了風天氣倒好,咱們放風箏可好?”說話間兩頰邊若隱若現的酒窩嬌俏可愛,整個人好像春天裏粉嫩的桃花般嬌豔。“小姐可使不得,凍壞了可怎麼好”她身旁的大丫頭忙按住她要解披風的手。“不礙事的流雲,我一點也不冷,身上可暖和了”說著從流雲手下鑽過,手腳靈活的解下披風,露出裏頭縷金百蝶宴花雲錦襖,那時她手上抱著大紙鳶立在雪地中宛如精靈誤入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