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荷香站在院門邊輕聲叫了一聲。
湘迪這邊剛從廚房提了些豬骨頭要去後院,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忙回頭看,見是荷香躡手躡腳地縮在那兒,招了招手。
“姑娘不在嗎?”荷香四處看了看,隻見台階下鋪著青石磚的地麵上擺著一張太師椅,上頭放著一本書和一把折扇,卻沒有見著其他人。
“姑娘上書玉小姐那兒去了,你先坐著,我去拿了東西。”湘迪放下豬骨頭,就著天井邊上的銅盆洗了手又拿過手巾細細擦手,順手收了椅上的書和折扇進了屋。
荷香鬆了一口去,在石凳上坐下。
明明都是同樣的院子同樣的格局,偏小姐這兒精致了許多,院子兩邊栽著好些她不識得的花和樹,有些現下結了白色的小花掛在枝椏上煞是好看,除了一套石桌椅,院子裏還有一處秋千,看著並不是多打眼,卻是處處用了心思,就連那秋千的打繩也是用花緞細細地裹了起來這樣好看卻又不磨手。
湘迪一手提著包袱一手拎著一個食盒,“這點心你拿去吃,回房拿了盤子裝好下麵盛些涼水,放個幾日也不會壞。”
荷香趕緊接過,心裏感激,這一定是小姐的意思。
接過包袱從裏頭抽出信,信是村裏的先生代寫的,以娘的口吻說了家中的事,荷香眼眶頓時紅了,“你哭什麼,莫不是有什麼事?”湘迪吃驚。
“不是,”荷香吸吸鼻子,道“家中很好,爹的身子好轉弟弟上了學堂,一切都很是順心,我這是高興的。”荷香突然慶幸當初求了嬸母送她來祁家,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來這兒做牛做馬一輩子,隻是姑娘待自己不薄,給了個廚房副掌事的職位,自己的年齡又小,廚房的人卻也沒有欺負看低自己,一個月拿著十兩全部貼補家裏,家中的日子才慢慢好起來。
“真是奇怪,高興還哭什麼。”湘迪自小無父無母跟著璞玉長大,隻是不知道這種惦念的感覺。
“姐姐就不要笑話我了。”荷香拆開包袱拿出一個油紙包,“裏頭是酸豆角,拿了肉末炒倒很是開胃,還是這紅薯幹,姐姐不要嫌棄。”
湘迪雖隻是個丫頭,可是吃穿用度也向來是下人們中最好的,見著這些特產到時新鮮,歡歡喜喜地接過,“這倒好,給小姐也嚐嚐鮮。”
荷香眉一挑,有些惶恐,“這些粗糙的東西可不能。”
湘迪抬手打斷她,“東西我先收下了,你且回去吧。”湘迪聽見後院有了動靜,想來是雷霆耐不住餓正撞籠子呢,提了豬骨頭就往後院去。
“娘什麼時候回西北?”璞玉脫了鞋盤腿坐在描金赤風檀木闊榻上專心致誌挑著粉糕吃,祁書玉則倚著身子看剛送上來的賬本。
“這麼想讓娘回去我可要告訴她的。”說著又翻了一頁。
“我哪裏有這樣說了。”璞玉嘟嘟嘴,拍了拍手上的糕屑,一腳推開紅木小幾,“娘在家自然是好,可那些嬤嬤師傅當真是太讓人頭疼了,你瞧我這手心,這幾日足足挨了十幾戒尺。”說著伸出一雙白嫩細致的手,手心果然有些紅腫。
“你自己不上進還怨旁人嚴厲,真是沒良心。”祁書玉這樣說,卻還是招了招手。
茯苓笑著遞過一盞茶,“小姐嚐嚐,上好的黃山毛峰,正好去去粉糕的甜膩。”見璞玉接過茶杯低頭喝了,這才推到房裏,不一會兒拿了一個琉璃盒出來,打開便有一陣淡淡的清香,“這藥膏是雪蓮所製,去汙消腫最好,小姐回去讓人伺候淨手了以後抹上,不出三日就能好。”
璞玉看了眼盒中透明的膏體,又覺得味道實在好聞便收到了懷中,偎在書玉邊上嬌聲叫了幾聲好姐姐,又問“那杜姑娘的肚子眼見大了,但我見她卻瘦的厲害,這樣生產時不會沒了力氣嗎?”璞玉上回見她一人立在湖邊也不帶婢女,怔怔地望著湖麵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心底也憐惜她的辛苦。
“她的事自然有大哥操心,你少往她那邊跑,毛毛躁躁的。”祁書玉推開她,直起身子將賬本攤在小幾上,在末端印上了自己的章。
“你老嫌棄這兒不好那兒不好,我都多大啦。”璞玉被她一推跌在十香浣花軟墊上,雖不疼卻有些惱了。
“是不小了,都快嫁人了,是該讓娘早些給你定個好人家了。”祁書玉見她的白玉小臉皺成一團經不住輕笑出聲。
“我可不要嫁人。”璞玉聽了忙坐起身擺擺手。
“哪有姑娘家的不嫁人的,你瞧臉若婉月底都要成親了。”祁書玉回頭看自己小妹,白皙幹淨的臉,彎彎的眉眼,好像這天底下沒有能讓她煩心的事,這麼個鬼丫頭竟一晃就到了要嫁人的年紀。
“還說呢,我前兒見了她那夫婿,可不得了架子大得很脾氣也不好,見那嘴唇薄薄定是花心鬼,可憐了若婉要配這樣的人。”璞玉歎了口氣為若婉可惜。
“福禍相依罷了,你快些回房去,把我這兒搞得一團亂。”說著踹了她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