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老板隻是高中畢業,小學文化的底子,條幅上的字自然多半認不得,仗了後麵和文化人紮在一堆,多少也知道一些“橫豎撇捺”,左瞧右看,依稀分辨出上麵有“天下”的字樣,當然十分歡喜。
後來拿了這條幅向新屏市的文化人炫耀,曆來窮鬼堆裏,文化人居多,新屏市的文化人更是水深火熱,傍金錢的念頭時時熾熱得很,誰人會去怫他的這種怡然心情,都一齊點頭稱道,恭維說這條幅正形象勾畫了老板的意境高遠,題的的確非常好,而字也是字字千金的,把個魯老板弄的不十分慰貼都不行。
現在他歪坐在辦公室的裏間,沒有了往日快意舒適的情緒,他呆呆的望著引以為豪的條幅,卻無端的生出了許多的煩躁,他突然記起前些日子請文化館那幫窮酸吃飯的情景,有個到而今年代還矢誌不移地寫幾行詩的可笑文人,喝了幾口馬尿,登時就高了,把個領帶扭到一旁,形象滑稽的,胡言亂語的,就詛咒起當今職場的昏暗與奸險來,口出狂言地說:“當今四品以下的風塵俗吏最為可恨,你給他吃,他就對你搖尾乞憐,是條忠順的狗;你不給他吃,他就窮凶極惡地咬你,變成一條瘋狗!”
當時魯老板聽了,覺得這個文化人真是無聊荒唐到了極點,心想你現在不也吃著我賞賜的飯嗎,真是燒碳的笑黑人,不知自醜!但是現在一想起來,那個窮酸文人的話,卻陡然地觸動了他的神經,聯想到自己此時陷入的此情此景,也是深有感觸。
他心緒煩亂地坐在辦公椅上,就仿佛自己真如坐在失去槳舵的小船上,正飄搖在茫茫無際的海上,哪裏知道將會駛向何方?
正這般無奈的時候,聽的外麵的門“柝柝”的響了兩下,還不待自己回言,秘書小張的倩影風擺楊柳的閃了進來,徑直就走到裏間他的眼前,此刻的魯老板,當然什麼情緒都沒有,隻懶洋洋的隨口問了聲:“什麼事?”
做那種事總需要激情的,在男人這裏,永遠也隻是躊躇滿誌或者功成名就的時候才能發出的騷情,試想,一個心煩意亂的人,怎麼能憑空豪情勃起?所以掌握權力的人,也總無意的,時時很見男性雄風。
小張深切知道個中道理,見他沒有象往常一樣,伸出蒲扇一樣的手來自己胸前抓兩把、屁股後麵弄幾回,知道自己的貼身老板正在苦惱呢,著實也添了些同情感,忙低身回稟,說:“外麵有客人來見。”
魯老板正不耐煩著呢,剛想說什麼人,不見的時候,外麵的走道裏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全身穿黑的女性走了進來,先入為主地嗬嗬笑了兩聲,輕啟朱唇,操著非常地道的新屏市普通話說:“魯老板名滿新屏市,難道就這樣小器,將客人拒於門外嗎?”
魯老板抬眼一瞧,隻見這個女人在一米七以上,身材高挑修長,穿著黑色衣服、渾身透著妖媚之色,兩隻眼睛咕嚕嚕的亂轉,漂亮得讓人恍覺仙女。
魯老板在新屏市那可算閱人無數的了,如果把連同自己曾經擁抱在懷算來也屬可人的女子拿來一比,真正的算是“黯然失色”了,搜尋遍了自己的記憶,這樣的客人不要說在新屏市沒見過,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
魯老板猛然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卻條件反射的第一次用慌亂的語氣問對方:“有什麼事?”
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先不答言,徑直往對麵的沙發坐了下來,才笑吟吟的開口說:“好事!”
“好事?”魯老板更加懵了,拿眼癡癡呆呆的望著對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女人覺察到他的窘態,失聲一笑,隨即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依然用極為標準的新屏市普通話問道:“貴公司在廣場項目上有難處,我是專門來幫忙的,算不算好事?”
魯老板聞言,很奇怪,這消息太過於突兀和驚人,難道上天真能夠無緣無故的掉餡餅?
他拿手真在自己大腿上掐了兩掐,眼前一切確實得很,那個妖豔漂亮的女人正在眼前,有些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他用囁嚅的話反問對方說:“我能有什麼難?這個項目我手到擒來。”
“別自欺欺人了。”對方沒容他再說,用不可置疑的話搶先嘲笑道。
“何以見得?”魯老板操了從文化人那裏學來的文縐縐的詞,再一次有氣無力的反問。
“事情再簡單不過,現在你們幾家就你後台不硬了,還在這裏說大話!”對方的話,擊中了他的軟肋,魯老板再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他依舊囁嚅地低聲問到:“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你是誰,你怎麼救?”